在司馬光看來,張斐就是在耍流氓。
雖然司馬光是絕對贊成程頤的這種做法,要據理以爭,捍衛法度,但他也理解那些官員心裡的擔憂。
如果他們拒絕配合程昉,那只有極小的可能性,會得到善果,大多數都是會得到惡報的。
因為王安石設制置河防水利司,目的就是為了統攬大權,地方要是不配合,他能給你好果子吃嗎?
誰又敢輕易得罪這些統攬大權的宦官。
到底大家混到今天這個地位,也都不容易,誰都非常珍惜。
可表面上來說,又是程頤這種做法值得推崇,張斐要這麼去抬杆,完全不顧這人情世故,你也確實說不過他。
不過這宋朝也真是搞笑,這前線打仗,後方排兵布陣,事無巨細,都直接是將兵馬布置到河裡面去,但如這種事,又是模模糊糊。
張斐見司馬光氣得眼睛都閉上了,不禁微微一笑,道:「非常感謝司馬學士能夠出席作證。」
司馬光雙目睜圓,「這這就問完了?」
他只覺自己屁股尚未坐熱。
張斐笑道:「但是我看司馬學士,好像也沒什麼可說得。」
「誰說沒有。」
司馬光激動道。
張斐立刻道:「司馬學士請說。」
王安石陰陽怪氣道:「真不愧是頂頭上司,可以無視規則。」
司馬光聽罷,不由得怒瞪王安石,我坐在這裡,你竟然打岔,是誰不守規矩?
張斐笑道:「王學士此言差矣,這不是庭審,而是聽證會,我們檢察院還是希望能夠聽取更多的建議,如果王學士有要補充的,我們待會可以再請王學士出席作證。」
王安石不做聲了。
張斐又向司馬光道:「司馬學士請說。」
司馬光道:「聖人云,民惟邦本,本固邦寧,就是再加固的堤壩,再漂亮的工程,若失民心,也將不堪一擊,若因治水而損民者,這不就是本末倒置嗎?
隋煬帝修建運河,為後世所用,可誰又會去歌頌隋煬帝。而程都監所為,雖不及隋煬帝,但也只是因為明主在上,他不敢肆意妄為,不過現在也差不了多少了。
你去查查看,自程都監修建河道以來,河北地區,賊寇又無增多,長此下去,只怕隋末之景,必將死灰復燃。
害民誤國,難道無法可治其罪?」
他這一番話,說得慷慨激昂,引得不少官員是頻頻點頭。
就連曹太后都甚覺有理,是輕輕點了下頭。
水患是能禍害一方,可民心要沒了,國家也就沒了。
張斐卻還是一臉納悶道:「司馬學士所言,甚是有理,我也很好奇,這史書上常說濫用民力,大興土木,等等,但為什麼就是沒有一個標準來判定?」
司馬光激動道:「你為何要糾結這一點。」
張斐苦笑道:「因為這是檢察院開得聽證會,檢察院要的是證據,依照的是律法。」
司馬光徹底頹了,「老朽無話可說。」
張斐忙道:「那就暫且請司馬學士下去歇息下,待會若有需要,再請司馬學士上來作證。」
司馬光理都沒理,起身就走。
禮儀?
禮個頭哦!
一刻都不想多待。
王安石、呂惠卿暗自得意,聽著好像程昉不對,但問下來,就是無法將程昉定罪。
一旁的程頤只覺一陣勁風吹過,偏頭瞧了眼司馬光,不禁又瞧了眼張斐,心道,看來真不是君實相公他們小題大做,而是我程頤太過狂妄自大,這公檢法可真是不一般啊!
張斐又朝著王鞏點點頭,王鞏傳河北轉運副使周革出席作證。
那邊司馬光回到椅子上,一屁股坐下,獨自在那生著悶氣。
旁邊的呂公著勸說道:「君實啊,你也不是第一回跟張三打交道,怎還這般沉不住氣,與那小子置氣。」
司馬光很是不滿道:「此案涉及的問題那麼多,而他就專門挑著這一點來問,這算得了什麼本事,這又是什麼聽證會。」
第693章 聽證會(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