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外,因為一路疾步而來,丁謂的額頭上都滲著一層薄汗。
看著張景宗和他身後低著頭的邢中和,丁謂努力擠出一絲笑容,上前開口道。
「張都知,你這是」
面對這位一反常態,笑容滿面的首相大人,張景宗心裡冷笑一聲,臉上卻同樣堆起笑容,拱手道。
「回相公話,奉官家之命,召判司天監邢中和覲見。」
於是,丁謂臉上的笑容一滯,道。
「這張都知,不知官家召邢郎中,所為何事?」
張景宗臉上依舊帶著笑容,禮數周全。
「回相公話,官家沒說。」
一顆軟釘子砸過來,頓時讓丁謂的心頭火起。
要知道,他身為宰相,已經很多年都沒有受過這個氣了。
心中已是罵翻了天,但是,面上他卻不得不繼續維持著笑容,道。
「張都知,你看,天色也晚了,距離宮門下鑰的時辰也快了,邢郎中是外臣,此刻進宮,若是誤了時辰,豈不有違法度?」
「不如本相隨你進宮去見太后,就算真有什麼事情,也好處理些,若是處理不當,再請旨召見邢郎中,也為時不晚」
看著對面和和氣氣的丁謂,張景宗心中不由暗笑了一聲。
原來這位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丁首相,也有害怕的一天啊
可惜,平素不肯與人為善,那麼落難之時,如何又能指望別人出手相助?
張景宗仍舊保持著笑容,但是,態度卻堅決的很,道。
「相公此言差矣,我是宮中之人,只知遵太后和官家之命,這二位怎麼吩咐的,我就怎麼做。」
「官家說了,要見邢郎中,所以我便去將他帶來,相公若不想我帶邢郎中進宮,便去太后或官家面前請一道手書。」
「我自然是怎麼把人帶來的,就怎麼把人送回去。」
這話一出,丁謂臉上的笑容頓時凝結。
他哪還看不出來,張景宗壓根就沒有半點要通融的意思。
當下,他便沉下了臉色,道。
「張都知,這是執意要和本相作對了?」
事已至此,丁謂也不再虛以委蛇。
畢竟,既然張景宗已經拿到了那份奏札,便說明,他肯定知道了其中的內容。
那麼,張景宗就不會不知道,帶邢中和進宮到底意味著什麼。
這種情況之下,他已經把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對方卻還在裝糊塗,就只能說明,對方壓根就不打算給他半分面子。
既然如此,那他丁謂又何必再自降身份,在一個宦官面前低三下四的說好話。
然而,不管是面對剛剛好聲好氣的丁謂,還是現在擺出宰執架子壓人的丁謂,張景宗的臉色都依舊平和,拱手道。
「相公說笑了,我乃一介內宦,豈敢和宰執大臣作對,奉命而為罷了,還是相公莫要為難我。」
丁謂不由咬了咬後槽牙,心中越發覺得難受。
這張景宗要是真的和他吵起來,說不準他心頭的那股鬱結還能舒緩兩分。
但是,偏生對方就似是一團棉花一樣,不管他是強硬還是懷柔,都是這般波瀾不驚的態度,讓他只覺得無處著力,憋屈的很。
定了定神,丁謂看著對面的張景宗,道。
「那本相如果就是要為難你呢?」
說著話,他的口氣變得有些陰冷,道。
「張都知,你莫以為區區一個邢中和,就能奈何的了本相,真到了太后面前,你有你的說辭,本相自然也有本相的說法。」
「一天,本相只要一天的時間。」
「今天你將邢中和暫且送回去,過了今天,明日你無論做什麼,本相都不會再阻攔。」
「只要張都知肯應本相此事,不管最後結果如何,本相都記你一個人情。」
「否則的話」
後面的話,丁謂沒有繼續說下去。
但是,話中的威脅之意,卻已經顯露無疑。
畢竟,丁謂是宰執大臣,在朝多年,他經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