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李泰來到石城的時候,蔡大寶等幾名襄陽屬官已經在此等候。
「見過大將軍。」
入前見禮的時候,蔡大寶低垂著頭,有意避開李泰的視線,頗有幾分做賊心虛的模樣。
李泰看到他們這些襄陽屬官,心情也不算好,並沒有多作寒暄,直接便開口說道:「雖然我並無權過問襄陽軍政事宜,但是兩地唇齒相依、親密無間,襄陽驟然興兵,請問蔡參軍,梁王究竟意欲何為!」
蔡大寶自知理虧,聽到李泰的問話之後頭便垂得更低,沉默片刻後才又回答道:「大王日前又痛失一位親長,此事大將軍應知。此番襄陽舉兵,並無深謀遠計,只是大王痛恨家賊,急欲誅除江陵醜惡!如此家醜,羞與人言,所以沒有遣使告知大將軍。」
很明顯這說辭是一早便擬定了的,李泰在聽完後沒有再多說什麼,冷笑幾聲後便先入城中。而蔡大寶等人也知很難就此敷衍過去,見狀後便也連忙跟隨在李泰的親兵隊伍後方一同入城。
儘管心中對梁王的態度頗為不爽,但蔡大寶在自己父親流落襄陽時曾經多給關照,李泰還是要給蔡大寶幾分面子,入城後又請其人在府用餐。
用餐途中,蔡大寶暗窺李泰神情如何,猶豫再三後還是開口說道:「如果大將軍是因憂慮侯景亂軍勢大,此事大王也有先計,今番用兵唯誅家賊,湘東即滅、江陵諸事一如之前,大王必也會與大將軍通力合作,會擊亂軍……」
「哈,蔡參軍欺我不知事?亂軍勢大,是你梁家國賊,與我何干?」
李泰聽到這話後,心中的怒火便有些壓不住了,當即便拍案怒聲反問道,他見蔡大寶神情羞慚,才又嘆息一聲,旋即便放低了聲調緩緩說道:「我知此言並非蔡參軍意欲說我,但就算是梁王,作此虛言搪塞也實在是大傷人情!
梁王既非愚幼,凡事當然自有主張,我與梁王雖然交情不淺,但也沒有以私情而阻撓大計的道理。如果梁王覺得此番勢在必行,也一定能夠馬到成功,既然不需與我相謀,大可不必再將後事道我。
我雖梁王摯友,亦是大魏邊臣,梁王若能成功,我雖然私意賀之,但也不能全無邊防之計。」
自從相識以來,蔡大寶還是第一次見到李泰在他面前因暴怒而失態,雖然那暴怒的情緒很快就收斂起來,但也足見這件事是讓他有多麼的失望不滿。
儘管在梁王舉兵之前,蔡大寶也勸過多次,但終究還是沒能勸諫下來。
此時再面對憤怒的李泰時,他也不能因梁王是最終的決策者而撇清自己,李泰仍然沒有失禮於他,這也讓他大感羞慚,略作沉吟後便避席免冠,深拜李泰席前並沉聲說道:「大將軍用兵如神,觀情度勢無有不中。冒昧請問大將軍於此紛亂之中將何以自處?此番身入石城又是為何?乞望大將軍能顧念舊情,略加指點以為參考。」
「湘東霸凌親屬、殘害同胞,誠然德行有虧,但今與賊決戰大江,關乎社稷存續,梁統能繼與否。梁王今以家仇私恨伐之,能孚眾望?如此自棄於家國,非是義舉,實為暴行!」
事有先後緩急,刑有公私輕重,西晉的八王之亂可以說是數遍古今上下性質最為惡劣的宗室相殘,不只是因為此亂直接引發了五胡亂華和南北朝長達數百年的大亂世,也在於這些參亂之人完全將私人權欲凌駕於家國利益之上,褻瀆公器、自絕於天下,使得司馬家成為歷史上最為醜陋、罪大惡極的一個政治家族。
李泰當然不關心梁統存續與否,但也絕對不會選擇一個自絕於江南士民人心的南梁宗室作為合作對象,所以在蔡大寶發問的時候,他也不加掩飾的道出了這一點:「忠言逆耳,良藥苦口,我知梁王素來都不失匡濟之志,趁此迷途未遠、回返仍易,若再知錯而行遠,雖然不舍,也要斷離!
縱然梁王自信能先定江陵、再克亂軍,但我卻不敢將荊府軍民萬眾之安危系此自負之狂念。唯先鎖定形勝、自控戰機,使我進退皆允、不仰於時,才算不負上下。
蔡參軍既然問我,我便也不再相瞞,行入石城以前,我已遣員前往江陵,割土於江北漢東,自設邊防。湘東王若允所請,則自此以後,爾等諸軍且於漢沔以西自決生死,我唯引眾觀勢而已。」
儘管
0695 迷途知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