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朝的這些知識分子們不能說一無是處,除了治國無能、禦敵無計、鮮少死國之外,最起碼在學術義理文化傳承方面,那是真的甩北人幾條街,當然北人主要還是指的西魏。
李泰從江陵保全下來的這十幾萬卷藏書,乃是當之無愧的南北朝文化瑰寶。周弘正、顏氏兄弟等一眾南梁飽學之士也都各自學有所專,在修編整理這些藏書的過程中所發揮出來的作用,遠非西魏時流能夠取代。
當然北人也並非沒有學術能力,李泰他老子李曉便曾受學於清河崔氏的崔鴻,學習其所編撰的《十六國春秋》。
只不過由於史料的缺失,《十六國春秋》當中也多有人事疏略錯漏的遺憾。而在江陵這些藏書當中,便存在著許多同一時期的史料記載,既能補充《十六國春秋》的史料不足,同時也能借鑑南人述史的不同視角。
所以李曉這段時間也都是埋首紙堆墳籍,希望能夠在這些新的史料基礎上,對《十六國春秋》進行一次系統性的補錄輯疏。
不過眼下整體上的學術建設,仍然需要仰仗這些南人知識分子。雖然也有一部分關中時流陸陸續續來投奔李泰,但要麼需要任用在軍政崗位上,要麼本身也沒有足夠的學術積累可以參與修撰之事。
這樣的情況顯然是不健康、不正常的,如若真要放任下去,雖然在軍事上征服了南梁,但是在學術上、思想上卻被南人占領高地,到最後征服了一個寂寞。
而且南學、北學也存在著比較大的分歧,不僅僅在於經義和玄理的偏重不同,具體的經義講讀也都有不同。諸如儒家經典中的《尚書》,北人之所研習傳承多為鄭玄、馬融所注《尚書》,南人之所傳習則主要為孔安國《古文尚書》。
但是南人所傳《古文尚書》又似為三國王肅所偽作,王肅之父即就是演義中被諸葛亮罵死的司徒王朗,他的女婿則是路人皆知其心的司馬昭。因為這一層關係,王肅的學說在西晉一朝被奉為官學,成為一門顯學。
王肅的學術是將道家的無為而治等思想融入儒家理論之中,從而啟發和引導出了魏晉玄學,王弼、何晏等玄學家都深受其影響,不只是在學術上形成了一次轉變,同時魏晉南朝的政治統治和社會風貌也都深受影響。學術活動對社會風氣的引導和改變,由此也可見一斑。
所以李泰也不可能全盤接受南人的思想學術,但想要有所糾正和選擇,他麾下才力仍然不夠。北方學術之宗尤推崔盧,尤其是范陽盧氏的經義造詣可謂是家學淵源。
李泰既然想要碰撞出一些有價值的思想火花,自然也就需要選擇比較匹配的對手。真要辯不贏那就耍橫撒潑,那也就沒有辨經的必要了。
關中倒是有盧辯、盧誕、盧柔等盧氏族人,各自也都頗有學術建樹,但今大多留在關中,宇文泰也並不放使他們南來,對此李泰也有些無奈。
他眼下能夠想到的辦法,就是周弘正等南梁士人在這裡編修典籍,同時再安排人員抄錄一部分藏書內容送去關中,由盧辯等人也進行編修註解和整理等工作。
但是古代的信息交流終究不像後世那麼流暢發達,況且就連後世都需要時不時的組織一些學術界的研討會,可見當面的辯論交流對於學術的發展推動作用同樣不小。
除了西魏國中,倒是還有一個方面的人事可以想想辦法,那就是關東世族所聚集的河北。
早在確定江陵藏書完好保存下來的時候,李泰便已經有了要憑這文化瑰寶去吸引一部分河北人士到襄陽來的想法。
對於矢志於學、醉心學術的人而言,江陵這麼規模龐大的藏書不異於一座引人垂涎的寶庫。早在南梁時期,便不乏北人為了交流學術而投奔南梁。
像是北齊神偷祖珽,圍繞在他身上
的軼事就有好幾樁與盜書有關。
南朝新編《華林遍略》,有南方商人帶去鄴城向高澄售賣,高澄為了表現東魏同樣文事興盛,聚集文人一夜抄罷,然後將書退還。結果被祖神偷投出去幾捲入市售賣,結果被商人抓贓找到高澄對峙,搞得高澄很是尷尬。
對於一些名門大族而言,掌握了釋經權遠比在一朝一代擔任什麼***名爵重要得多。范陽盧氏那從後漢三國時期就開始吃盧植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