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富春到武康的距離並不遠,若是快馬往返只需要幾個時辰。但是由於蕭摩訶一行需要躲避唐軍的斥候耳目,便需要小心謹慎的晝伏夜出,而且儘量挑選偏僻荒野、避開人煙稠密的邸舍航埭,用時自然也就有所延長,足足用了將近兩天的時間才抵達武康境內。
在趕路的途中,蕭摩訶也在認真觀察吳興境內的民情態勢,同時心中也暗生疑惑:「不是說吳興境內已經是餓殍遍野、民不聊生?怎麼也沒見到有多混亂」
吳興鄉野之間不只是不見混亂,甚至還可以說是頗有秩序,曠野間已經可以看到有農人在翻耕晾曬土地、來為不久之後的春耕農時做準備。
單單這一點,就已經大大的超過了會稽,如今會稽方面的成年男丁大部分都被侯安都徵集在錢塘江南岸,要麼就是做了什麼亡命盜匪,鮮少有人還有心務農。
不過也可能是自己一行還沒有到真正人煙稠密的地方去,故而才沒有見識到吳興地區真正的亂象。畢竟唐軍終究是外來的勢力,很難在短時間內便將禍亂蔓延到所有的地區。
蕭摩訶心中這麼猜想著,心中仍然未敢放鬆警惕,進入武康境內之後,一行人便趁夜藏匿進了西苕溪附近的澤野葦盪之中,只派出幾名鄉籍吳興的卒員扮作行人,悄悄往下溪方向的沈氏莊園而去。
沈家莊園中,沈眾早就對來自南面的人事消息望眼欲穿,得知臨川王的使者總算到來,心中自是大喜過望,連忙讓家奴將人引入莊中,自己私下裡親自接見,詢問臨川王的後計打算、準備幾時向吳興發起進攻。
當得知錢塘江南岸的師旅還需要一段時間來整軍備戰,此番到來只是為了接應他們這些鄉義家眷暫時向南面進行轉移,沈眾心內不免有些失望,但很快又打起精神來說道:「慎重用兵也確是好事,畢竟唐軍眼下氣勢驕盛,須得萬全準備才可增添勝算。至於暫避會稽」
講到這一點,沈眾又不免有些犯了難。他當然也希望能夠保證自己和家人的安全,而不久前他的侄子沈客卿被他親自派人送往唐軍大營之後便音訊全無、生死不知,唐軍那裡也根本沒有告知他們對沈客卿做出了怎樣的懲罰,這也讓沈眾有些擔心唐軍對他家惡意並未消除,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對他一家下手。
可是就這麼棄家而走,他又著實有些不放心、也捨不得好不容易所積攢下的偌大家業。尤其臨川王尚未有舉兵反攻的準確日期,他們這一走即便是人身安全暫時有所保證,但既暴露了與臨川王暗中聯絡一事,又不知來日歸期何時,家中財貨必然是帶不走太多,等到再回來的時候還不知能剩下多少
權衡再三,沈眾還是決定留在鄉里以觀事態的變化,於是便又對幾名使者說道:「吾鄉雖然淪陷於虜,但也終究需要有人留於此間捍衛鄉序德義。老夫垂死之年,也不願再為一時之安穩再奔走他鄉,便且留此以待大王雄軍殺回。請你等壯士歸告臨川大王,此鄉自有忠義渴望義師凱旋,師旅歸鄉之時,老夫當毀家紓難以壯軍勢,豪捐穀米三千石以助大王犒饗師旅!」
這幾名使者聽到沈眾如此慷慨豪壯之言,一時間也都欽佩不已,連連表示一定將其情懷壯志轉告臨川王。
只是接下來當沈眾起身準備送客的時候,幾人神色便有些扭捏,低頭沉默片刻,才有一人開口說道:「某等奉命潛還鄉里聯絡鄉義,為了行進便利並未攜帶太多給養,晝伏夜出也不敢生火弄炊,至此已經一個晝夜沒有粒米入腹」
沈眾聽到這話後頓時便皺起了眉頭,轉頭看看堂外天色,便有些為難的說道:「鄉居艱難,營家不易,我家薪谷也將要告竭,近日來已經立下家規過午不炊」
他許諾要資助臨川王三千石糧食,那是留下一個鉤子吸引臨川王過江之後快速到武康來,從而讓他一家儘快脫離危險。至於這幾個走卒既沒有帶來什麼好消息,也不是什麼顯赫人物,沈眾便有些吝於招待。
「不需勞動炊火,只要灶間有什麼殘羹剩飯掃在瓮里,容某等稍作進食,也有力氣歸告將主,某等便不勝感激了!」
幾人倒不覺得沈眾是因為吝嗇小氣而不肯管飯,畢竟其人剛才一番表態可謂是慷慨激昂,而且他們入莊來也多見莊人面露菜色,一看就不像是什麼飲食富足的家境,而眼前的沈眾只穿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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