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戰前夕,魏軍大營中的氣氛也是頗為緊張凝重。諸營將士在收到準備作戰的命令之後,全都在忙碌的收拾保養自己的甲杖武裝。
雖然說開戰以來西魏方面便一直處於比較有利的優勢地位,將士們對於接下來這一場大戰結果也都持一種比較樂觀的看法,認為勝算頗大。
但是具體到每一個人身上,能不能在經歷一場大戰後還能活下來、並且多有殺敵立功,則就充滿了不確定性,難免讓人患得患失、心生緊張。
在這樣的情景之下,就體現出來老兵和新兵的區別。新兵或許有一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剛銳志氣,可是講到大戰即將來臨之際對自我心態的調節,較之老兵終究差了一些經驗。
入夜之後,一些新兵仍然圍聚在營帳外的篝火前,用礪石不斷的打磨著手中的刀槍兵刃。
有一些明顯已經鋒芒畢露、不需要再作打磨保養的兵器,仍然被人握在手中用礪石摩擦的鏘鏘直冒火星,可見打磨之人的心思也並不在此,僅僅只是將此當作一種排解壓力、舒緩情緒的方式。
還有的人則難掩心情的焦躁,不斷的在營中遊走,甚至還與袍澤約斗角牴。不過這樣的情況通常都會遭到兵長督將們的喝阻,雖然說軍營之中並不禁止軍士們互相之間切磋軍技,但在大戰之前尤需保證足夠的休息以維持充足的體力,一些過於消耗體力的活動就會遭到禁止。
對於營卒們戰前的緊張情緒,有的兵長督將視而不見,有的對營禁軍令的執行則更勝往常,但也有的兵長會給予一定的疏導與開解。相對而言,無疑是肯給予營卒們更多關照的官長更得下屬們的擁戴。
在大營中的一座營壘內,營中幾百名軍士全都圍坐在篝火旁,傾聽他們的都督營主、一名將近四十歲的中年人講述過往戰事。
「此番與敵交戰實在不必緊張,十數萬師旅集結於此,乃是主上統軍與賊交戰用兵最多的一次!須知舊年不過數千人馬,便已經可以頻頻克敵巨萬之眾,每每俘獲之敵便勝我人馬數倍。」
那營主被眾人環擁在當中,望著神情仍然有些緊張的營卒們便笑語道:「爾等徒卒如今是趕上了好時候,兵強馬壯、甲杖給足,更有萬千袍澤可以相共進退,又有什麼強敵值得畏懼?我們這些主上府下舊人當年追從主上征戰各方,那才是真正的拿性命在拼搏,但是無論境地怎樣艱難,主上總能料敵制勝、才有了今時今日的顯赫威風!」
「劉都督幾時追從主上建功?」
當聽到兵長自言乃是唐公府下舊人,當即便有營卒忍不住開口發問道。
那營主似乎早就在等著這個問話,聞言之後頓時便面露自豪之色,環顧在場眾人一周後才笑語說道:「我追從主上時日之早,你等恐怕都難以想像。當年邙山戰後我便追從主上一同入關,那時我等拱從主上不過數十徒卒,落腳於武鄉商原,就連主上都要躬耕樵採以維生,那時主上還贊我作菹味佳,授我作菹大使」
「哪有這種官號?都督怕是在戲言!」
周遭軍士們聽到這裡之後,頓時便都紛紛嬉笑起來,因為他們營主脾氣溫和且體恤下屬,故而在他們心目中少有畏懼,滿是親近,平時偶爾也會互開幾句玩笑,營隊中的氣氛向來非常和睦。
「蠢小子們又曉得什麼!老子家居商原,難道是假?當年成家還是承蒙主上賜婚賜物!若以入府早晚來論,今時威風凜凜的幾位大將軍見我也要自稱後進!」
那營主聽到營卒們的取笑聲,頓時忍不住瞪眼怒喝道,平日裡開開玩笑、互損幾句也就罷了,可是他今所言乃是平生以來心內最為寶貴珍視的記憶,卻被幾個小子笑稱戲言,自然便有些不爽。
周遭軍士們見營主似乎有些較真起來,一時間倒也不敢再繼續起鬨了,但心裡終歸還是懷疑居多。雖然他們營主也是掌管一營五百軍卒的督將,但跟唐公之間還是相距遙遠,至於說幾位大將軍都是營主後輩,那就更像是無稽之談了。
這營主也察覺出營士們似乎仍然有些懷疑,心中自是憤懣,於是便也不再說話,只是望著篝火生起了悶氣,不知不覺便怔怔出神的回憶起了過往,偶爾會心一笑,但眼神中也不乏失落。
正在這時候,突然別處營壘中響起了連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