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武德二年五月間。
絳州唐軍北上,兵勢甚盛,但行軍速度可絕對稱不上有多快,四天之後,前鋒所部才到達臨汾,和臨汾守軍匯合在一起。
大軍齊集臨汾的時候,已經是八天之後了。
行軍如此拖沓,原因也是多方面的。
一個呢,唐軍成軍不久,各部之間沒什麼默契可言,要不是各部在絳州駐紮了一段日子,內部進行了一次整合,大軍的行進速度還要慢上許多呢。
再一個呢,並代大軍的將領們沒有經歷過這樣的大戰,唐軍同樣如此。
就像晉州道行軍總管李神通,就非常缺乏帶領大軍作戰的經驗,實際上,他成名之戰也就是起兵的時候,隨著李秀寧平滅了長安縣左近的匪患,接著又帶兵攻打了一下長安舊城。
他沒經歷過太激烈的戰事,不然的話,也不會有那麼多的人舉薦賢才想要取而代之。
其實呢,無論是屈突通,還是劉文靜,甚或是內史令唐儉,在帶領大軍征戰方面的能力,皆非李神通可比。
可話說回來了,瞅瞅唐軍各路領兵人物也就知道,李淵信不過外人領兵。
蜀中是李淵的侄兒李孝恭在帶兵,西北是李世民,潼關是李建成,其餘人等再有才能,也不會居於主位,只是在輔佐著李氏宗親而已。
而輔佐李神通的,卻還是裴寂,姜寶誼之流,這些人不給李神通添亂就得了,哪裡還能指望他們在十餘萬大軍整合當中,有什麼建設性的意見和舉措?
再者呢,唐軍也在提防並代騎兵的騷擾和攻擊,八千騎兵被李神通死死握在手裡,就等並代騎兵出現,好能瞅準時機,挫挫賊軍鋒芒呢。
而這八千騎兵可是唐軍的寶貝,東拼西湊而來,又向潼關借了一些,才成軍八千。
這不但是缺少良馬的問題,也是缺少優秀的騎兵的緣故,唐軍騎兵主力,都在西北和薛舉對陣,晉地唐軍能湊出八千騎來,實在是不容易。
而這也是李神通打算對抗並代騎兵最有力的一件武器,輕易不會這些騎兵出擊,做那無謂的損耗。
如此一來,加上大軍後勤輜重運送不便等緣故,唐軍行進緩慢才是正理。
實際上,從這裡也能看的出來,隋末戰亂到了現在,天下已是大傷元氣,在戰亂時節,天下是湧現出了很多精銳之師,普通軍伍的戰鬥力也非平常歲月可比。
無論人力物力,還是兵員素質人數,卻都已失去了隋朝盛時的赫赫之威,形之於外的便是虛弱的本質。
迤邐而行的大軍當中,一桿大旗之下,徐世勣高踞馬上,隨著滾滾洪流緩緩前行。
這是個很年輕的人,歲數不超過三十,身體看上去有些單薄,個頭卻不矮,皮膚黝黑粗糙,在加上沉肅而又堅毅的目光,看上去要比他的實際年齡老的多。
他當年是個讀書人,可現在再瞧,身上已經沒有半點書香氣了,七八年行伍生涯,徹徹底底的改變了他整個人的氣質。
當年那個投筆而去,毅然決然的上了瓦崗山,入了賊伙,滿腔熱血只為保鄉梓平安的年輕人,早已沒了蹤影。
現在的徐世勣,已經是個殺人如麻,雙手染滿了鮮血的領兵大將了,多年過去,他心中的仁慈之念還能剩下多少呢?
此時的徐世勣信馬由韁,有些出神的望著滾滾前行的大軍。
當了多年的瓦崗匪,以前朝思暮想的都是脫此泥潭,讓翟讓,李密等人都見鬼去吧。
可如今投唐,也算是一嘗所願了,然而心裡卻總是不踏實,從潼關到晉地,唐軍中那種無所不在的排斥感,讓他心中悚然,他麾下的士卒同樣和唐軍格格不入。
總的來說,不管是他徐世勣還是他部下的將領們,都沒怎麼做好融入唐軍的準備,種種的不適應也在所難免。
也沒誰給他們一段適應的時間,對他們進行整編,讓他們變得和唐軍契合一些。
從太子李建成的潼關守軍,隨後歸於李神通轄制,他們就像做夢一樣,一覺醒來,就已經離開了駐紮多年的河南故土,來到了陌生的晉地。
這讓這支李密降軍上下,都有了一種獨特的孤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