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文本,字景仁,出身南陽岑氏,一個不算大的荊州門閥家族,同時也是西梁舊臣中的一員。
他的祖父岑善方曾仕蕭察,官至吏部尚書,待到西梁為南陳所並,岑氏也就走起了下坡路,底子太薄啊。
而岑文本是典型的少年揚名,十四歲時便為父伸冤,救了父親一命,由是聞名於江南,之後刻苦攻讀,漸漸以文辭華美,辯鋒雄健彰名於江南文壇。
以他的家世,以及江南文風鼎盛而言,都能說明此人的聰慧敏捷了。
沒錯,這是個天才型的人物兒,楊素曾經讚賞過的那些年輕人跟這位比起來,說實話,只就文章學識而論都要差上一籌。
而此時,岑文本還只是個二十三四歲的年輕人,照這個節奏走下去,三十歲之前拜相根本不是夢啊。
這會兒呢,岑文本用他的聰明才智迅速的將前因後果捋了一遍,咬著牙想在之後找出那個在皇帝面前多嘴的傢伙。
接著便是思量怎麼應對皇帝了,看皇帝面露戚容,顯然事情在往他們最不願見到的方向發展,心也不由提了起來。
略一思量,知道瞞是肯定瞞不住了,於是便道:「前些時得報……娘娘確已南歸,今至晉陽,居於晉陽行宮,至尊莫要傷悲,娘娘大體無礙,臣等已在商議,如何能儘早迎娘娘南來之事……」
聽著聽著,蕭銑眼圈已然紅了,隨即垂淚不止,哽咽道:「姑母流離在外,受盡苦楚,朕心難安啊……」
岑文本更難受了,所謂主憂臣辱,皇帝一旦在臣子面前開哭,那簡直就是大殺器,最有名的就是當年的劉皇叔了,只要那位一掉眼淚,手下人等就都得拋頭顱灑熱血,以安主公之心。
而蕭銑和劉備還真就差不離,劉備說是漢室宗親,可那都是什麼時候的事情了,家道中落到賣草蓆草鞋餬口的地步,可謂是丟盡了祖宗臉面。
蕭銑也沒差到哪兒去,少年時家中窮的是叮噹響,後來以販賣字畫書本勉強才能吃口飽飯,他起家是大業年間的事情。
他的姑母蕭氏成了楊廣的皇后,於是一些蕭氏族人陸續得到了任用,蕭銑也就被人從族譜中找了出來,當了一地縣令,在戰亂來臨之時,靠著蕭氏在江南的聲望,一躍而起,繼之成了割據一地的諸侯。
瞅瞅,不但占據的地方和劉皇叔差不多,起家的軌跡也極其相似呢。
只是蕭銑的臉皮是肯定不如人家劉皇叔那麼厚實了,所以名聲上也就差了不少。
也就是說,能讓蕭銑當著臣子的面兒掉眼淚的事情真就不多,這會兒哭的稀里嘩啦,那不是在邀買人心,而是人家真傷心了。
當然了,不管是真情還是假意,作為蕭銑而言,肯定是想著將蕭後迎到岳陽來居住,這對他是極有好處的事情。
皇帝都哭了,岑文本自然不敢怠慢,起身拜伏於地,眼淚也是說來便來,陪著皇帝哭道:「至尊仁孝,臣等敢不盡力以成至尊之名?」
因為年輕,所以敢言,到了這個時候,有些話他還是要說出來,勸上一勸的。
「然……晉陽遠隔千里,路途不便,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蕭銑顯然沒怎麼聽進去,眼淚更多了,「卿等自詡才幹,朕托之以性命……今卻無人能為朕分憂焉?」
這樣的話一出口,無論岑文本是熱血上頭,還是心有戚戚,都沒什麼選擇,只能硬著頭皮言道:「至尊勿憂,以臣看來,娘娘居於晉陽定然平安無事,想那李定安乃隋室舊臣,起兵於邊塞,攻拔甚急,而今已全有晉地,然此人至今未有逾越之舉,可見其心。」
「娘娘歸於晉陽,定能得李定安以禮相待……」
岑文本說著說著,連自己都說的有點相信了,實際上呢,他用的無非是個拖字訣,更想趁機進言,讓皇帝將志向定的再高些。
至於那年富力強的李定安得了天下第一美人會做出什麼荒唐事情來,其實都是細枝末節,他只知道,此時想要迎回蕭皇后,不啻於痴人說夢。
北邊兒的那幾位諸侯,各個殺的滿身是血,誰得了蕭皇后,也不可能乖乖的送來岳陽,尤其是那個李定安。
家世卑賤,能做出什麼來其實都不奇怪,更可畏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