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陵看完書信,即便事前有人提點過他,做了些心理準備,這會卻還是感覺眼角直抽,難掩驚恐道:「此人為誰,欲置尚書於死地乎?」
一句話,卻是讓謝統師放心了,如今姑藏城中,人們的信任關係已經降到了冰點,若是陳陵事先看過書信或者與旁人勾結,那麼一定不是這麼個反應。
謝統師舉起酒杯,一口酒灌下去,順手抹了下嘴巴,嘆息一聲道:「本處莫測之地,何談生死?」
陳陵入幕府中也有幾年了,他是武威人,正經的涼州土著,和李軌等人算是老鄉,沒什麼家世,早年曾在涼州總管府中擔任小吏,涼州大亂,與謝統師等一道被俘,李軌赦免了他們。
謝統師見他知書達理,頗有智謀,便將他收入府中為幕,差不多就是他身邊的書記官,平時抄抄寫寫,給謝統師出出主意什麼的,還管著府中賬房,教導謝統師子侄的任務,差不多相當於兵部尚書府的大管家。
很像待在漢王府中的王琦,若不湊巧,和主人其實談不上幾句,其實還不如王琦呢,他的階層幾乎已經固化,沒有什麼上升空間了,必須依靠謝統師才能生存下去。
只是因為跟隨謝統師日久,他一聽謝統師的話音,就驚訝至極的發現,這位翁主竟然心動了?可見,事先跟他說話的人,並沒跟他透露許多。
他又瞅了瞅手上的書信,對投書之人那叫個佩服啊,就憑區區言語,便能打動人心,這才是讀書之人的終極目標啊。
他可是知道,謝統師這幾年跟安修仁等相交甚密,一直許為盟好,如今只一封書信,便能讓他改弦更張,真是不敢想像……
可即使明白了謝統師的心意,卻自感才幹眼界不足,只能小心翼翼的道:「尚書不如令人去追回韋尚書,商議一番,再定行止?」
而謝統師明顯也沒指望從他嘴裡聽到什麼有用的,只要陳陵沒當即開口勸他依信中所言行事,或者將書信送去安修仁處,他就已經非常滿意了,不然說不得,只能一刀斬了此人,對外面的說辭他都想好了,醉後失手殺人。
謝統師沉默不語間,陳陵沒有意識到他已經在生死邊緣走了一圈,又道:「此封書信到底出自何人之手?既為故交,可是長安舊人?若能尋見其人,不妨請來府中一敘?」
謝統師心煩意亂,順口道:「好了,莫要多做猜疑,容我細細思量一番再說,記得,不能泄露半點風聲出去,還有,府中一切照舊,有進出之人,行為鬼祟者,拿下再說,去,把小畜生叫進來,我有話吩咐。」
陳陵應了一聲,出去喚人,等兒子進來,謝統師招手讓他來到身邊,低聲道:「你這兩天帶人去太子府那邊,悄悄看看有何人出入,不得讓人察覺,不然回來我扒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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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統師這邊很可憐,連個商量的人都欠奉,其他地方的兵部尚書要是知道,肯定滿心驚奇的圍觀一番。
可在西北這樣一個地方,還真沒什麼奇怪的,讀過書本的本就沒幾個,而擅長謀略的人才更是尤為稀少。
和謝統師形成鮮明對比的則是如今戶部尚書安修仁的府邸,這是一片極為龐大的建築群,除了皇宮就數它了。
實際上呢,安修仁居住的地方真心不算大,只是依附於他的部族將領,以及官員都在周圍找了地方居住,幾乎連成一片,而這裡早前也正是姑藏城中胡人聚居之所在。
每天晚間,不管安修仁這個主人在不在,他前院的廳堂之間,定是燈火通明,酒肉飄香,妖嬈的少女在廳前舞動,粗豪的男人們呼朋喚友,大口喝酒,大塊吃肉。
不管這裡的建築,還是這裡的氛圍,都充滿了異域風情。
而在安興貴歸來,大涼皇帝李軌又病臥在床的今天,姑藏城中的胡人整個興奮了起來,各部首領絡繹不絕的來到這裡,向大首領獻上自己的忠誠。
胡人的肆無忌憚,和李贇等人的如履薄冰以及謝統師的彷徨無奈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如果不知道內情的人來到這裡,肯定以為姑藏已經是胡人的天下了呢。
範文進猜的一點都沒錯,胡人一旦得勢,氣氛是極為躁動而又危險的,他們聚在一起飲著酒,就像是在飲著仇敵的鮮血,
第710章暗謀(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