伽到時,文會已開了兩天,長安書院的教授們並未能引導輿論,平息士子們的紛爭,反而有越演越烈之勢。
這事長安書院的人確實要負有主要責任。
讀書人聚集於京師準備大考,他們眼見於此,便選了一些名聲大的,才學高的,家世足夠的士子來參加長安書院文會。
等到士子們漸漸分成了兩派,他們還沒有意識到危險所在,反而從中推波助瀾,想讓年輕人們儘量展露才華,要的其實就是鞏固長安書院在文人中間的地位而已,絲毫也沒有顧及會不會影響到將要到來的京試。
直到局勢愈演愈烈,他們根本無法控制的時候,這才感覺要糟,求助於朝中。
岑文本和孫伏伽本來沒當回事,不過當他們到來之時,論戰已涉及到選才之制這種關乎於年輕人們命運的話題。
場面那可就厲害了……
比如說北人士子大多默認前隋時創立科舉選才之制,但江南的士子可不這麼認為,他們覺得南齊時,便有課考之說,那才是科舉的源頭。
而且梁陳兩朝都有所延續,你們北人驕傲個什麼?明顯那是咱們有所創新,你們只知道拾人牙慧,卻還一副得意洋洋的模樣,觀之實在令人生厭。
話題接著又偏了一些,有那江南才子指出,前隋立下科舉,還不是為了對付以關西世閥為首的北方世族?
然後還憤憤的加上一句,前隋時科舉不像樣子,咱們江南有識之士都不帶去參加的,選出來的那些什麼秀才進士,到了咱們南邊,誰會多瞅他們一眼?學識估計連咱家的書童都不如。
要說前半段還有些根據,不能說胡言亂語的話,那麼後半段就屬於大放厥詞的範疇了。
孫伏伽,房玄齡,許敬宗,杜氏兄弟等人都是前隋選才的產物,他們大多出身庶族,真正位於九品之內的人極少,而且確實多為北方人。
可以說前隋開科取士弄的極其拉胯,可選出來的那些人都很有才能。
其中一大部分湮滅在了隋末亂世當中,可活下來的人各個都很了得,也正是隋末亂世,給予了他們極為難得的機會,如今位列朝堂之上的很有那麼幾位。
年輕人激切之下說話不過腦子,一下就把這些人給帶了進來,只要有那麼一位兩位跟他較真,他這一輩子也就毀了。
而出格之處不止這些,江南士子對科舉的態度也漸漸流露了出來,他們自己其實沒什麼固定的觀點,可他們家中長輩不看好科舉的卻是大有人在。
於是他們論辯之時引經據典,把察覺制也拿了出來做比,漸漸的有人說出的觀點就極端了起來。
認為將要到來的京試很難保證公正,聽說還要弄出什麼南北二榜,顯然是為了維護北方士子的利益……
很難說其中是不是有人心懷叵測,從中推波助瀾所致,可輿論就是這樣,江南士子能來到長安書院參加文會的,都是此次京試的精華所在。
他們口中所言傳出去了,定然會引導風潮,換句話說,京試還沒有開始,就已經有人在質疑大考的公正性了,你說糟糕不糟糕?
孫伏伽和岑文本沒有料到情形這麼嚴重,也只是想擺出一副前輩高官的架子,轉圜一下也就成了。
可風評即起,南北之人論戰正酣,火氣旺盛。
兩位高官的到來,確實讓大部分年輕人們有了遲疑,可有些人卻興奮了起來,覺得是揚名於世的大好時機。
陸續站出來與兩位高官論辯。
岑文本和孫伏伽倒是很鎮定,一一解答,旁邊又有長安書院的人相助,哪裡會讓年輕人占了便宜?
這不能說是什麼論辯,只能說是坐而論道,以岑文本,孫伏伽之才,對這些年輕的士子是降維打擊。
辯論?哪有誰能跟他們辯論,只一個身份就相差太遠,能下場跟你說兩句,那就是給足了面子。
可說回來了,若是之前兩人早點過來,也許真就能把這場論辯變成年輕人在高官面前展露才學的場面。
不過他們來的晚了些,味道也就不對了。
南北兩邊的士子火氣正盛,他們不想見到兩位高官和稀泥,而是想讓兩位高官把事情講清楚。
第1158章風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