祠堂門口,幾個老者排成兩把,把進門的路堵的嚴嚴實實。
他們身穿中式長衫,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有的還抹了髮油。但他們伸出袖子的雙手,卻明顯看得出長年做工的痕跡。
對面陸立海一身灰撲撲的工地裝,手裡還拿著安全帽,一臉苦笑。
「你把八珍齋珍藏的老紫檀板拿出去做人情也就算了,想帶外人進宗祠看宗正卷?那不可能!」當中一名老者眉頭緊皺,一臉堅決。
「那不是外人……」陸立海抓著安全帽想往腦袋上扣,但最後還是放了下來,「根據現在的消息,許問擅十八巧,會流水面,我還親眼見他用過驗榫八法。這裡面前兩樣都是宗正卷里列過,但現在失傳了的東西。諸多跡象可證明,他的師承跟咱們班門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留存下來的技藝比咱們多得多。」
他用語柔和,但語氣卻很堅定。最後,他抬頭直視這幾名老者,道:「五叔,請他來辨正宗正卷,不是他占咱們便宜,是咱們占他便宜!」
「笑話!」陸五冷笑一聲。
「老三你這話就不太對了。咱們班門的歷史清清楚楚,從古至今都是鐵板一塊,從來沒分過家。你說他的師承是班門分出去的,我問你是哪年哪月,什麼時候分出去的?」陸五旁邊另一名老者問道。
他看上去遠沒有陸五那麼嚴肅,但說出來的話卻一針見血,直指老者們心中最大的疑惑。
「班門族譜我也是通讀過,老實說……我也不知道。但十八巧是真的,流水面也是真的,驗榫八法更是我親眼看見他用的,絕不可能有假!我甚至覺得,他學過完整的宗正卷!」陸立海斬釘截鐵地說。
老者們中間一陣騷動,然後,站在隊伍最角落的一個老者輕聲細語開了口:「這個小許年歲幾何?」
「他還沒辭職的時候我看過他的資料,剛滿二十五歲。」陸立海說。
「二十五,比小遠還小一歲。以小遠之天分,行事之專注,到現在也還沒到正式學習宗正卷的程度。依你之言,這年輕人之前還有分心他顧,經營其他事業,你確定,他真的掌握了完整的宗正卷嗎?」老者的條理非常清晰,角度刁鑽,一下子就把陸立海給問住了。
「小遠的天分也並非世所罕有……」陸立海喃喃道。
「假設此人不知從什麼地方了解了一些宗正卷的內容,將其含糊不清半遮半掩地露了一點出來,以此騙取通閱本門宗正卷的機會……這種密謀,是不是也有可能?驗榫八法並不難學,十八巧和流水面只有些許描述無人見過。近年來有多少人想要謀取宗正卷,老三你身為本門當代門主,應該是最清楚的吧?」
這老者依舊輕聲細語,陸五提高聲音,怒聲道:「覬覦咱們班門的宵小們多著呢,忘記班門以前的榮光了嗎!」
陸立海沉默了。他的手抓著那頂安全帽,翻來覆去地把玩上面的帶扣,幾乎要把塑料束扣扯下來了。
最後,他抬起頭來,非常堅決地搖了搖頭,說:「我還是堅持我的做法。」
他伸出兩根手指,語音清晰,語調鏗鏘:「首先,我跟小許打了將近一年的交道了,對他很了解。他不是這樣的人。」
他屈下一根手指,繼續道,「第二,今時不同往昔,班門以前是榮光無限,但現在呢,除了行內的幾家以外,外面還有誰知道我們?這次要不是小許出手幫忙,遁世收藏館這個項目直接就得栽了!據我所知,那幾家也在變了,為什麼咱們只能停在原地?不管是真是假,我願意冒這個風險!」
陸立海不再跟他們說話了,把安全帽往腦袋上一扣,扒拉開面前的他五叔就要進祠堂大門。
老者們被他一番話震住,陸五下意識讓開,眼看著他的身影將要沒進祠堂幽暗的光線與香菸里,之前問班門傳承的那名老者突然上前一步,朗聲道:「不行,宗正卷是本門至寶,連門內弟子都不可輕易直接觀閱。你說的這個許問要辨正也不是不可以,但得先讓我們辨一辨他!」
陸立海的腳步停了下來,他凝立於幽暗與煙霧之中,一時間沒有動靜。
片刻後,他轉過頭來,似乎有些疲倦地問這些仿佛仍然停留在過去的長老:「他是我請來幫忙的,我們有什麼資格辨他?」
他橙黃色的安全帽在蒙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