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甘棠本質是個文人,自然而然地站在文人的立場上想問題了。
但等到他意識到這件事包含的另一層意義之後,立刻轉換了思路,慎重了起來。
他從床上翻身上坐起,思忖片刻,問道:「您的意思是,將這件事情普及下去?」
中年人緩緩點頭。
「家具的首要是實用,這張床的實用毫無異議。更重要的是它做得快,這麼複雜的拔步床,短短一天時間就做成。要是更簡單的家具呢?」
朱甘棠來回在石板地上踱步,腳步很快,語速也很快,「最重要的是,主導它的雖然是成熟的工匠大師,但實際操作製作的是一批沒出師的學徒。本次參加徒工試的學徒年齡在十三到二十五歲之間,年齡不大,學藝時間不長,很好培養!」
他轉過身,目光灼灼地看著中年人,問道,「裘兄,這代表著什麼?」
「正是皇上所需。」中年人緩緩道。
「正是!為皇上取人才,這正是皇上所需的人才!」朱甘棠提高了聲音,他興奮地說,「走,我繼續去評卷了。最終放榜,我們就能知道主導此事那位考生的名字了!」
時人重文,書畫街兼賣文房四寶,看氣派就跟其他地方完全不同。
街口有一道牌坊,琉璃瓦燒制而成,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街上來往的人群大多穿著長衫,頭上戴著時下流行的帽子,比許問以前在電視上看到的式樣多多了。
許問好奇地多看了兩眼,那人打量許問,鄙視地哼了一聲,拂袖而去。
許問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粗布麻服,典型的工匠打扮。
士農工匠,第一階層的鄙視第三階層的很正常,換了許三他們,可能會覺得連頭都抬不起來,但許問坦然自若,一點不自然的表情也沒有。
不過許問也不是一個會自討沒趣的人。看見這種情況,他自動錯過了頭幾家比較大的書畫店,往巷子更深處走。
走過一座小橋,他看見橋邊有一家小店,搖搖晃晃的招牌上寫著四個字:「字畫紙筆」。簡潔明了,一看就知道幹什麼的。
許問笑笑,跨過橋,走了進去。
這家店店面很小,加起來大概不到二十平方米,店裡看不見人,裡面東西塞得滿滿當當,連櫃檯都被淹沒在了裡面,顯得有些擁擠。
不過透過店堂,可以看見後面有個小院,院裡修竹搖曳,竹下幾塊太湖石,非常清幽。單看這個小院,就能感受到店主是個很有品味的人。
許問左右看了看,店面四堵牆,每堵牆頂上都掛著一個牌子,分別寫著「字畫紙筆」四個字。顯然這就是貨物分類,非常清楚明白。
紙在最裡面,許問往裡走,繞過堆得小山一樣高的畫軸,險些踢到了一個人。
那人正蹲在畫軸堆里,一幅幅畫展開來看。被踢到的時候,他下意識側身,用身體護住了手裡的畫。
「抱歉抱歉。」許問連忙道歉,低頭一看,發現這個人他認識,早上才見過——陸清遠!
「陸師傅,是你啊,真巧。」許問意外地說。
陸清遠慢吞吞地抬頭,目光有些渙散,好像還沉浸在畫裡的世界裡。他過了一會兒才認出許問,表情頓時一變:「是你?你來幹什麼?」
「我來買點紙。」許問老實回答。
「唔。」陸清遠站了起來,看著許問的表情有些微妙。
許問想起早上發生的事情。
早上他練習戰五禽的時候被陸清遠看見,陸清遠連續問他幾個問題,最後問他書畫作品,什麼最重要。
許問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思考了好一會兒,認真地說:「每一樣都很重要。」
陸清遠仿佛怔住了,他沒有再繼續追問,一臉若有所思地走了。
這時許問看見陸清遠就有點警惕,生怕他繼續問這些問題。
真的很難回答啊!
不過怕什麼來什麼,陸清遠招手叫他過去,啪地一下打開一個畫軸,道:「你看這幅畫。你覺得它好在哪裡?」
許問頓時覺得有些頭大。他是來買紙的啊,平白無故的為什麼要來品畫!
一年很短,連天青雖然在講課的時候偶爾涉獵過書畫方面的一些
066 雨中竹,雨中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