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陸晼晚萬分期待這場婚禮,就連整個帝都的百姓翹首以待。
御賜婚姻本是皇恩浩蕩,是平常人家巴望不來的吉慶事兒,可這婚禮的主角兒偏偏在月前攤上了事兒,被冠上了不好的名聲,如此一來,眾人不由得好奇,這場萬眾矚目的婚禮將如何進行下去。
都知道趙王是個不好惹的,平日裡為人嚴謹不說,而且待人嚴苛,現在要娶的卻是一個喜歡自己親大哥的女人,這……原本以為他會一怒之下毀掉婚約,卻不曾想這婚禮還真的辦下來了!
眾人擠眼,又有好戲看了,帝都當真是熱鬧非凡!
因著是御賜婚姻,便省去了納彩、向名、納吉、請期這幾個階段,聘禮早已送到,便只等著成婚當日新郎親迎了。
成婚這日,似乎連老天爺都給面子。這冬日的陽光雖不夠熱烈,但好過一日日的陰沉和嚴寒。道路上和屋檐上的積雪已經化了許多,如今看上去一片清爽。
尚書府里里外外早早便掛上了火紅的綢子,端的是一派喜氣祥和。但府內府外鮮少有人走動,看上去倒有些冷清了。明事的人兒自然是知道緣由,便也只是捂著嘴偷笑,雖有誰有那麼大膽子敢在老虎嘴邊拔毛。
到了午時時分,隨著迎親隊伍的出現,帝都內早已候著看熱鬧的那些人幾乎都擠滿了街道,各個引頸相看。
可真的見著了,不免面面相覷唏噓一陣。
這,這當真是舜天王府來迎親的隊伍?
沒有預期的八抬大轎,沒有熱熱鬧鬧的嗩吶吹奏,甚至連個敲鑼舉牌的先行者也沒有,一頂四人抬的藍轎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除了四角掛著的絲穗看著有些精緻,其他的全然看不出華貴來。
連著四名抬轎的轎夫也是一臉冰霜,毫無喜慶可言。四人抬著轎子在這種詭異的氛圍中四平八穩地將轎子落在了尚書府門口。
一時間,眾人譁然。
當真是來迎親的?
不說奉旨成婚該有的場面沒有,就連平常人家成婚都比不上。
在圍觀人群里。一人默默朝尚書府后街挪去,在眾人不注意之時閃進了尚書府微闔的後門,轉身將那一波驚駭關在門外,這人便提著裙角快步朝後院跑去。
芳菲苑內。
「你說的可是真的?」親自與陸霏寧綰好髮髻。許氏聽著丫頭的匯報,將梳篦狠狠地握在手心,咬牙切齒地問道。
丫鬟不敢隱瞞,但看著許氏的模樣又有些發憷,只得小心翼翼地點了點頭。低聲應了一聲是。
「我不嫁了,娘!」聽著丫鬟來報的時候,陸霏寧早已紅了眼,此時一發怒,精緻的妝容看上去有些扭曲。
「胡鬧!」一揮衣袖,許氏側目怒道,又回身看了那還站在原地的報信丫頭一眼,「還杵在這裡做什麼?」
「奴、奴婢告退。」此時,那丫鬟恨不得多生出兩條腿來,飛快地朝門外跑去。出門的時候一時驚惶撞上了門框,疼得淚水在眼眶裡打轉也不敢吭一聲。
「娘,他趙王這是哪門子的迎親,分明就是來羞辱我的,我不嫁!」氣呼呼地重新坐回到妝檯前,看著鏡中人一身的紅衣喜服,陸霏寧覺得分外刺眼,抬手便去扯喜服上的穗子。
「由不得你不嫁!」這是皇上定下的旨意,趙王既然沒有悔婚,那便由不得他們陸家人說不嫁!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她不信自己這女兒不懂,可此時竟然表現得如此任性,真是教人傷心。
看著陸霏寧委屈的神情,許氏到底於心不忍。好歹是從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十月懷胎好不容易拉扯大,就盼著能攀個好枝兒過上衣食無憂的和美日子,如今卻出了這樣的事兒。
成婚當日,新郎官不親自迎娶不說,連應有的禮節也都盡省了。就派了一頂顏色暗沉的藍轎過來是什麼意思?
越想許氏越是氣,想著前兩日她腆著臉去問父親求了些支持,在嫁妝上給足了霏兒底氣,可這還沒過門便受了這麼一遭氣,若是當真入了王府,霏兒以後的日子可怎麼過?
「霏兒,你且記住,小不忍,則亂大謀,忍一時之氣,免百日之憂。」踩著細碎的步子朝陸霏寧走了過去,許氏將手搭在她的肩頭安撫著,「你也看到了,陸晼晚如今能翻身,靠的是什麼?忍,這點你不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