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9.把膀胱切好

    埃德姆是位年過六旬的老人,下腹贅肉不少,本身做切口牽拉就很麻煩,再加上場管也堆積在這裡,想要探查仔細需要進一步擴大術野。

    卡維抬腳踢了踢左手邊的桌腿:「把頭再往下放一點。」

    「好。」

    準備輸液瓶的達米爾岡騰出手,握住台邊的手柄,將頭側床墊繼續下降了一段距離。下降的身體可以牽拉皮膚,同時也能讓臟器在重力的幫助下向頭部移動,解放下腹部緊密複雜的結構,給膀胱更多的空間。

    卡維詳細解釋了選擇頭低足高體位的原因,然後話峰一轉,邊探查膀胱邊說道:「我聽說最近有人反應這張可移動手術台會造成手臂功能損傷,然後質疑手術台的改動,甚至覺得這種改動本身無關痛癢,弊大於利。」

    這是有關他醫藥產品中的眾多流言之一。

    台上許多人開始小聲交談,很快就有一位外科醫生站了出來:「卡維醫生,確實是有這方面的情況,我做的兩例手術都遵循頭低足高降低出血量,但手術後都出現了手臂功能減退的症狀。」

    卡維聽著他的抱怨,微微點頭,似乎同意他的說法,但嘴上聊的卻是膀胱:「之前的膀胱鏡沒能看到腫瘤,我先行將手伸入膀胱的後方和側面,探查腫瘤位置......對了,剛才開口的是穆薩老師吧?」

    「對,是我。」穆薩一本正經地坐在位子上,神情嚴峻,「老師不敢當,我最多只能算是你的同行罷了。」

    卡維哪兒管這些,但凡比自己年紀輕的,剛開始他都稱呼老師:「老師為什麼能肯定,病人出現手臂功能減退就一定是手術台的問題?」

    「這......之前做的手術從沒出現過這樣的問題。」穆薩說出了一個自認為難以辯駁的理由,「這不就證明是新型手術台造成的麼?因為手術與手術之間唯一的差別就是手術台。」

    穆薩就是之前被卡維擠掉外科學院手術報告會的倒霉醫生,同樣被擠掉的還有兩位,一位叫派舍爾,另一位叫謝爾蓋。他們先後收到了瓦特曼院長的勸退信,之後就再也沒拿到過報告會議的席位。

    畢竟手術報告會的時間有限,有近一半是被卡維包下的。

    別說是他們這些普通外科醫生,就連奧爾吉、馬西莫夫之類的主任級醫生也是及及可危。因為如果真的按照手術難度和完成度來評價的話,報告會就會成為卡維一個人的獨角戲。

    交流也就成了教授。

    不過他們對卡維並沒有什麼敵意,技不如人罷了。他們能接受自己的平庸,不像希爾斯那麼糾結,並且會時不時來看卡維的手術,希望增進自己的技藝。

    現在謝爾蓋隨部隊出征,出現在手術劇場的是穆薩和派舍爾。

    前者精通各部位截肢,成功率從原先的40%已經升到了65%以上。如何仔細地清創,如何選擇截取平面,如何結紮血管,如何做肌皮瓣的包埋,他都得心應手。

    後者則把自己的前途堵在了血管瘤切除上,從簡單切除到血管縫合都是他現在的必修課。

    在手術逐漸精細化的大背景下,兩種手術都需要完善各自的止血方式,靠減少出血降低死亡風險。卡維的體位變動手術台正好能達到降低下半身出血量的目的,所以他們都從拉斯洛的器械廠定製了一台。

    止血效果確實不錯,至少給他們手忙腳亂的手術增添了一絲從容,但術後病人的抱怨卻接踵而至。


    「我也有這樣的問題,病人術後最嚴重的時候會有麻痹和感覺障礙,有些人一個多月了,手臂仍然感到酸脹乏力。」派舍爾說道,「這無疑是手臂功能障礙。」

    卡維點點頭:「還有其他人遇到過這種事兒麼?」

    台上有不少人舉起手。

    「看來還不少。」

    作為產品推銷員,每張手術台卡維都會有分成,現在收集了反饋,需要及時給出解釋。

    但經過剛才的探查,他已經摸清了腫瘤位置,比起產品售後服務,肯定是手術更重要:「埃德姆先生的腫瘤位置靠近左側,恰好避開了膀胱鏡的檢查,要是能向右側彎曲15-20°說不定就能看見了,可惜可惜.....」

    在缺乏影像學檢查的當下,腹腔探查遠沒有結束,卡維之前將切口向上延長直至臍上4cm為的就是對腹腔進行充分的探查。

    他除了需要明確腫瘤位置之外,還要靠探查來確定周圍臟器和淋巴沒有出現轉移,膀胱後方的髂血管也沒有發生黏連。甚至於他還需要向上摸一摸肝臟,明確肝臟表面沒有腫物,這才放心。

    因為一旦發現有遠處轉移,手術本身就沒有太大意義了。【1】

    「希望別有轉移......」卡維右手仍然在埃德姆的肚子裡翻找著,話題重新回到了這張調節手術台,「我沒想到諸位醫生會栽在一張手術台上,你們就沒有考慮過別的問題?」

    「別的問題?別的問題哪兒有那麼高的重合度?」

    「是啊,卡維醫生,不是我們要給你難堪,實在是被抱怨得心煩。」

    卡維反覆判斷著指腹傳回腦海里的觸覺,在確認一切正常後總算鬆了口氣:「腫瘤單一,對周圍組織沒有黏連,也沒有出現周圍轉移。」

    他抽離了右手,讓赫曼和達米爾岡一起回到手術台上,拉開腹壁切口兩側皮膚。然後將腸道和大網膜一起向上腹推送,並以紗布墊保護,顯露出盆腔器官。

    「現在心臟會遇到些壓力,記得時刻做好生命體徵的監測。」

    「知道了。」

    「給我手術刀,咱們先切斷膀胱的血供和輸尿管。」

    卡維接過手術刀,讓沒能上手術台的貝格特站在埃德姆頭邊,控制好燭台的燈光:「諸位,手臂失去功能說明管控手臂的神經出現了損傷。好好想想手臂功能是由那些神經管控的,這些神經又都在哪裡,而在手術中,是否有什麼東西壓迫到了它們?」

    這在現代是個極其簡單的問題,結合手術台的構造,學過解剖的醫學生都能回答。

    但在神經學幾乎沒有太大發展的19世紀,想要馬上想起損傷原因,並且找出問題關鍵所在就沒那麼容易了。他們反而會對自己的手術細節胡思亂想,說不定還會將損傷歸類到自己在病人身體上胡亂堆放器械。

    見台上許多人還在竊竊私語,卡維用手術刀柄敲擊了止血鉗,提醒道:「諸位,接下去是手術時間,我不再回答任何與手術無關的問題。

    如果手術結束你們依然找不到答桉,我會負責解答。可現在,還是希望你們能把注意力放在埃德姆先生的盆腔,邊看圖譜邊觀看手術。」

    眾人都知道卡維的脾氣,紛紛收聲,整個劇場內



279.把膀胱切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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