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綿的青山之間看不到什麼人煙,旁晚,黑暗漸漸降臨,陰雨綿綿、仿佛全世界都籠罩在這種陰冷之中。山過去還是山,無窮無盡,沒有出口,恍若在遙遠的遠古時代……
「阿郎生病了,額頭好燙。你去看看他罷!」京娘猛地挑開帳篷的帘子,對陸小娘說道。平素神情冷清的京娘,此刻的眼神里也帶著慌亂。
陸小娘沒法拒絕,轉頭對白姥道:「三姨,我去看看郭大帥的病。」
陸小娘跟著京娘出去,她們就住在中軍行轅這塊地盤裡面,沒一會兒就進了郭紹住的帳篷。陸小娘彎著腰走進去,裡面幸好有灶頭裡的柴火照明。果然見郭紹躺在一堆樹枝茅草上的鋪上,正睡著,陸小娘上去瞧了一眼,只見他臉色發紅、嘴唇發烏,伸手在郭紹的額頭上一摸,回頭對京娘等人說道:「郭將軍沒受傷吧?」
京娘道:「除了周軍,連個人影都沒遇到,當然沒傷。」
「應該是染了風寒。」陸小娘便伸手翻開郭紹的眼皮。
這時郭紹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喃喃道:「金盞……姐……」京娘聽罷回頭對盧成勇等人說道:「你們先出去,讓陸神醫給阿郎看病。」
「喏。」兩個漢子聽從京娘的話退出了帳篷。
郭紹又迷糊道:「我好累。」
「幫忙把燈拿過來。」陸小娘道。京娘把一盞點著蠟燭的銅燈拿過來照著,陸小娘看了郭紹一樣,只見他一臉病容,躺在這樹枝茅草之上,有種說不出的淒涼脆弱,倒讓她生出了可憐的心情。
去年初在河北一戰滅強悍的遼騎數千,人稱「血手屠夫郭鐵匠」的人,大周朝最有權力的武夫;現在生病了,脆弱成這個樣子,與常人無異。
陸小娘借著燈光,捏開郭紹的嘴看他的舌苔。
這時郭紹就醒了,瞪著迷茫的眼睛看著面前的人,過得一會兒眼神才恢復了光輝。陸小娘的目光和她一觸,面對這麼一個脆弱的病人,她的語氣也溫柔了不少,仿佛是女性的本能,「張開嘴,讓我看舌頭。」
她只看了一眼,立刻就說道:「我知道了。」
郭紹轉頭看向京娘:「雨停了嗎?」
京娘道:「還沒有。」
郭紹又問:「李谷派人送糧來了?」
京娘道:「也沒有。」
陸小娘覺得生病的人最應該得到安慰,這時便柔聲道:「郭將軍什麼都別想了,安心歇一會兒,沒有事的,你不要擔心。」果然見郭紹的眼睛裡露出了微微的感動。
就在這時,京娘卻語氣不善道:「你治病就治病,說那些沒用幹甚麼?」
陸小娘也不氣、更不和她爭吵。看了一眼京娘高_聳的胸脯,倒是想到別處去了,心裡納悶,那麼高還不塌,她難道有什麼調養秘方?
陸小娘默默地從包袱里挑出一些布包的藥材來,拿小桿秤秤了一番,解開灶頭上的鍋蓋看,忙活著熬藥。
……郭紹坐了起來,陸小娘便過來給他蓋好被子。她臉上的腫已經消了,卻是一個白淨清秀的小娘,看著她的髮際,有種說不出的溫暖和美好。郭紹覺得自己不知為何現在特別容易被打動,她給自己捂被子這麼點小事也能讓他的心裡泛起一陣陣漣漪。
他的心裡一片柔軟。女媧造了兩種人確實很神奇,有些東西他不願意在將士同伴們面前表露,哪怕是最信得過的同生共死的結拜兄弟,但是在這個只是兩次萍水相逢沒多深交情的女子面前,他卻一點都不想偽裝自己。
溫暖的火焰在石頭裡搖曳,陸小娘安靜地坐在這粗糙又昏暗的帳篷里,時不時回頭看他一眼。每次目光相觸,都叫人心裡十分好受。還有京娘默默地但很細心地觀察著倆人,她似乎有點不高興;以前她怎麼說來的,哪有主人不貪婪的云云一番道理,但道理也只是道理罷了。
郭紹並不反感京娘的醋意,但是也沒法怪罪自己沾花惹草……他沒打算幹什麼,只不過像陸小娘這樣叫他心裡暖暖的女子,見到了有點心動也是人之常情。並不是他心裡掛念著人,就會一改人的本性,會突然厭惡美女;很多時候人們不會進一步,只因規矩的束縛或理智的考慮。
郭紹的頭疼,身上時冷時熱,嘴發苦,身體還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