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緩慢又厚重的鼓聲在靈州府衙外響起。
一排衣甲鮮明的士卒鼓足腮幫,昂首挺胸對著東邊使勁吹響了蒼勁的號角。通紅的旭日正在城外綠黃色的草原上升起,好像是應著號角聲升起一般,風在空中縱橫馳騁。旭日東升,一切都叫精神抖擻,仿佛贊新的開始!
穿著各種各樣衣裳的人排成兩列向裡面走去,有穿著圓領袍服戴烏紗帽的文官,有穿著武服甲冑的武將,還有頭髮衣服奇形怪狀的各族人等。這裡就像一個文明大雜燴,彼此之間也能接受對方,看多了就習慣了。
人們照前面進去的人的過程,自覺地先解下兵器,站在那裡張開雙臂,等宦官上下搜一下身,然後轉身跨過門檻。
府衙大堂內,「嘰里呱啦」的說話嘈雜一片,很多人說的話都叫人聽不懂。正面的牆上掛著一幅牌匾,上書四個大漢字:明鏡高懸。下面的兩張公座四平八穩地擺在那裡,空著。
……城內十字主幹大街上,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正在迤邐而來,許多騎兵護衛著一頂黃綢裝飾的大車。
李月姬就在這輛四駕大車上,她的對面坐的是郭紹。李月姬一路上一言不發,很冷落郭紹。她穿的還是從家中帶來的衣裳,彩色如霞的緊窄翻領衣裙,頭上戴著皮帽子、圓弧冒頂,髮飾上的首飾極少,倒是耳朵、脖子、手臂等地方有金銀飾物。
比漢服更緊窄的衣裙卻能讓李月姬凹凸有致的身段愈發凸顯。郭紹的目光不經意地從她坐著的髖部和腿上掃過。李月姬看在眼裡,撇了一下嘴,瞪圓眼睛看著他。
郭紹不動聲色地嘆了一氣,語重心長地說道:「李賢妃莫要太任性了。」
「什麼是任性?」李月姬終於開口。
郭紹道:「你剛到靈州做的那事兒,死了兩個人是小,險些挑起戰爭、讓千萬人死於非命,這就是任性。」
李月姬抿了抿唇,說不出話來。她的神色有些黯然,確實對那事還是比較後悔的,她沒料到後果那麼嚴重!
但她嘴上還是不服輸,說道:「便是想拿大帽子壓我。」
郭紹沉吟片刻,又道:「沒外人時,我可曾與你計較?但在世人面前,咱們的一切言行都是國家行為,千萬不要由著自己,就當是作戲。」
這時馬車停靠了下來,外面一個人說道:「陛下,咱們到地方了,請陛下和李賢妃移駕。」
郭紹先下了馬車,又回頭對李月姬伸出手,李月姬想起剛才的話,極不情願地把手放到他的手心裡,扶著從馬車上走下來……郭紹的手可真粗糙,不過倒是十分穩當有力。
她又想起被郭紹親手殺掉的岺哥,以及客死異鄉的沒藏叔叔,心裡有種莫名的難過糾纏……沒藏叔叔是看著她長大的,岺哥也和家人一般熟悉。但郭紹說得也不無道理,只當是別無選擇的作戲而已;她不能害了沒藏氏,又讓夏州的父親為難……
二人在宦官侍從的簇擁下走進了大堂,後面的人立刻止步。郭紹走在前面,李月姬在側後,她和郭紹保持恰當的距離,跟著慢吞吞地在鼓樂聲之中向前面走去。
兩旁各族首領都彎腰把目光聚集過來。李月姬倒有些緊張起來……她在夏州也是出身尊貴的人,但作為西平王的女兒,是小輩,不能在公眾場合名正言順地受用人們的禮儀;身份是皇帝之婦,便不一樣了。此時李月姬也難免有些拘謹起來。
二人一前一後登上公座,郭紹又扶著李月姬的胳膊讓她坐下,一副寵愛關心的樣子,李月姬也不敢反抗,由著他了。
這時下面一群人跪伏在地高呼:「吾皇萬歲萬萬歲……」另一些人也鞠躬祝郭紹萬壽無疆,大堂上一時間聲勢十分浩大。
「諸位平身。」郭紹道。
眾人謝恩,從地上爬起來。
這時宦官上前唱一些套話。郭紹卻偏過頭,一臉微笑地對李月姬悄悄說道:「你附耳過來,好像咱們在恩愛地交談。」
李月姬皺眉也側過頭。
「笑。」郭紹,「咱們是尊貴的皇帝皇妃,但現在可以把自己當作戲子,你笑得越開心越好。」
李月姬無奈,只得笑了一下,旋即不知哪裡十分好笑,真的「噗嗤」笑了出來,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