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大家都是講禮的,主賓其樂融融,可是一談到實際利害,立刻就變味了。
折德扆還沒有答覆,吐蕃使者又壓抑著情緒加了一句:「當初夏州党項人也在靈州與大許結盟,不到一年時間,如今平夏已成為大許行省。」
折德扆聽罷臉上青一陣白一陣,冷冷道:「李彝殷不同,他本是大許臣子,卻抗旨、勾結敵國叛_國!」
吐蕃人總算忍耐住了,沒有再反駁譏諷。
折德扆也呼出一口氣,緩下語氣道:「朝廷諸臣與本公一樣,也希望西北能和睦太平,所以才與脫思麻使節『商量』,大家結為聯盟。不然,如果讓隴右、河西都成為大許的土地,我們何須交稅,何必對那些盜匪心慈手軟?」
「您這是在威脅我部?」吐蕃使者沉聲道。
折德扆不置可否道:「今上是仁慈的明君。何況若要逼迫,也不該先找脫思麻部,你們與大許更和睦。」
他在掌控著大堂上的氣息,言語之間已把握好了分寸。
吐蕃人似乎也不太願意完全得罪折德扆,當下也道:「吾等當然尊敬大許皇帝的威儀,認同大許國威;可是如果我們表現得軟弱可欺,便不只是拱手送一座蘭州城,不久後党項、回鶻也會威脅我們送更多的東西。」
折德扆冷冷道:「貴使能替吐蕃諸部決定選擇,不願站在大許這邊?」
吐蕃人雙手合十道:「大都督誤解了我的意思。請您明鑑,脫思麻諸部並不願意與大許為敵,不敢言聽計從,只是為了自保。如果別的部族也答應『站在朝廷一邊』,脫思麻定不會成為大許朝廷的敵人。」
折德扆點點頭,心裡已明白了隴右吐蕃部族的態度,便是隔岸觀火,看情勢風向做牆頭草……不過這並非最壞的局面,總比一門心思想抵制大許勢力要好。
就在折德扆打算安撫吐蕃使節時,那吐蕃忽然說道:「對了,不知大都督是否已知道,平夏党項前首領李彝殷似乎在河西。」
折德扆神情頓時詫異,脫口道:「他不是逃到北方草原上了?」
吐蕃人不動聲色道:「北方草原諸部落皆受大遼號令,李彝殷若能成事,大遼必定支持。他留在北方已無必要,據說不久前到了隴右,被一個党項部落庇護;現在正在甘州與回鶻人密謀聯姻,想要爭取河西回鶻人的幫助。」
折德扆立刻生出了怒氣:「隴右党項部落已經臣服,諸部首領發誓聽從夏州大都督府號令,現在竟敢明目張胆包庇叛賊!」
吐蕃人道:「發誓沒有用,党項人信佛並不虔誠,他們的佛法也是錯的。另外,李彝殷的女兒還是大許貴妃,朝廷似乎沒有說他是罪犯。」
這吐蕃人對大許了解得並不深,折德扆也無法解釋,他總不能說自己怕中樞猜忌他的出身罷?於是只能說道:「但是他背_叛天子、兵戈相向,所作所為皆是事實,朝廷雖未降罪,卻也沒表明饒恕其罪孽。因此李彝殷仍是叛_賊。」
折德扆問道:「李彝殷被哪個部落包_庇?」
吐蕃人謹慎地答道:「吾等不太清楚,畢竟更關心他下落的人不是吐蕃人,而是漢兒。」
那他為何要說出這個消息?果然吐蕃人馬上又綿里藏針道:「幾百年來,西北部族眾多,尚能存息於世之各部,絕非只靠服軟求和、守禮謙讓就可以。若是大許逼迫太甚,讓所有人都無路可走,李彝殷就極可能有機會撮合起很多部落,大家可能鋌而走險,試圖抵抗讓他們恐懼的威脅。還望大都督三思。」
折德扆臉上露出奇怪的紅色,冷笑道:「多謝貴使的忠告。」
吐蕃人執禮道:「大許是世上最強大的國家,甚至西北諸部都認為大許強盛超過大遼。但是,西北的地方很大,路很遠。」
他頓了頓又道:「或許,我們應該更心平氣和地來處置這些事……方為明智之舉,折公以為如何?」
折德扆聽罷揮了揮手,保持著氣度道:「但願還有下次,本公能與貴使相談。」
「告辭。」吐蕃人執禮離開大堂。
身邊的文士很快沉聲道:「李彝殷在隴右的消息未得證實,咱們得儘快派人打探清楚。」
折德扆沉吟片刻道:「現在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