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口果然見著一個三十來歲的大漢,睜著一雙大眼,額頭圓、下頷窄,身上穿著件布袍、頭戴幞頭。他先認出左攸,然後把目光停留在郭紹的身上,眼睛頓時一亮……倒不是因為郭紹長得如何玉樹臨風,這廝可能已經認出郭紹了。據左攸所言,那日在陳橋門「射帽」,羅彥環也在圍觀。
「郭都使?」大漢上前拜道。
郭紹面帶笑意,沒來得及開口,左攸便道:「正是上回我給你提起的人。主公,他就是羅彥環。」
大漢頓時抱拳,語氣也有點激動起來:「在下見過郭都使!」
「哈哈!」郭紹先大聲爽朗一笑,不知怎地腦海中浮現出了在高平傷兵營第一次遇到趙匡胤的場面。在某些經驗不足的場合,人就會不自覺地跟著所見所聞模仿、學著做;郭紹也不例外,他還是第一回這樣「禮賢下士」,當然就想起了曾經的見聞。
郭紹當即又像趙匡胤誇人一樣,誇讚道:「我從左攸口裡聽過你的事跡,曾把原本要送到幽州契丹人手裡的一千匹戰馬帶走!在兵荒馬亂國家危難之際,你能清楚大義,又有膽識當機立斷,讓我十分敬佩!」
「哪裡、哪裡……」羅彥環似乎越來越激動了,口齒已不如剛才利索。
「羅將軍,裡面請!」郭紹做出一副爽朗高興的神態。
「不敢、不敢。」羅彥環的意思似乎不敢稱將軍,「郭都使親自出門相迎,末將實在慚愧。」
郭紹聽罷心道,同樣是武將羅彥環和楊彪卻有些不同。
一行三人進門往客廳走,郭紹又想起了另一個大將向訓家裡請客,向訓那興高采烈的歡喜模樣毫無做作;當下郭紹也滿臉笑容,頓增熱情好客的氣氛。他一邊走一邊又說道:「左攸剛剛一提起你的事,我便心生敬重,當即就想結交。不料又聽說你已經在府門前了,心下便迫不及待要一睹壯士風采!」
羅彥環急忙回答道:「卑職實在汗顏,慚愧……」
左攸這時候的話反而很少了,只是微笑淡定地看郭紹。
進入客廳入座,一個粗壯的黑婦便端著茶盤上來擺茶。羅彥環在椅子上只坐了半邊屁股,說道:「卑職只道郭都使待兄弟好,不想如此禮賢下士,不嫌人微位卑!」
郭紹笑道:「除了美女,我只待好漢壯士好,倒不是對誰都客氣。」
羅彥環聽到美女,終於沒忍住看了剛剛擺茶走到門口的粗壯黑婦。此時此景,或許羅彥環在心裡琢磨這位郭都使的口味有點特別?
這時羅彥環有點迫不及待的樣子,連郭紹的話題也不接了,忙著說道:「卑職想起一個好友、從晉時就認識的好友,對他的為人十分清楚。若是郭都使向對卑職一般實誠待他,他定是不顧性命追隨鞍前馬後的。」
「哦?」郭紹道。
羅彥環繼續說道:「他名叫李處耘,一直追隨時任靜難節度使的折從阮將軍……李兄的處境一向比較窘迫,但確是有勇有謀又忠肝義膽的良將!太祖時,折公的侄子折德良誣告李兄,導致他被貶走,險些獲罪下獄;幸好折公上表替他開脫,這才免罪重新效力折公麾下。不過李兄和折德良恩怨未了,現在處境也十分窘迫。」
郭紹問道:「為何那折德良要用誣告這等下三濫手段,去對付折公門下的將領?」
羅彥環道:「哎,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呀!李兄有長女生得十分貌美,遠近頗有艷名;那折德良是個好色之徒,早已垂涎,想叫李兄把長女許給他。但是,且不說那折德良品行不端一肚子茅草、讓李兄和他的女兒都看不上,而且那折德良家中已有八房妻妾,李兄之女過門也只能做第九房妾室。李兄出身將門又讀書明禮,怎捨得將掌上明珠棄之暗室,給人做妾?
折德良求之不得,先是在其伯父折公跟前讒言,折公不信,然後就上奏誣告!」
郭紹聽得也心生惱怒,心道:這世上確實是好歹盡有什麼樣的人都不缺。
他沉住氣,回頭問完全被冷落的左攸:「靜難節度使的治所在哪裡?」
左攸淡定地答道:「就在關中,離鳳翔不遠。」
郭紹道:「正好我們準備去關中,到時候先拜訪拜訪李處耘,便勞羅兄弟引薦了。」
羅彥環忙道:「卑職樂意之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