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約莫五六十歲年紀,清瘦臉龐依然俊朗,幾絲皺紋徒添滄桑之感;細眉長眼似看透這世間百態又給人以活潑靈動之意,仿若頑皮少年;一縷黑髮自雙鬢垂下,更添幾分風采。確是好神采,此人是一代大儒歐陽軒,楚天楓特意為楚昊宇請來的先生。
盯著歐陽軒,尤其是他身後極淺甚至不可察的腳印,楚錚雙目圓睜,叫道:「歐陽先生好功夫。」
對於楚錚的戰意歐陽軒仿若未聞,呵呵一笑如輕風拂過,道:「老夫閒來無事登山賞雪,看劍氣縱橫便前來一觀。七公子年紀輕輕便有如此劍道修為,武道一途不可限量。」
望著歐陽軒,楚達躬手行了一禮,道:「歐陽先生好雅興!山中清苦,老奴還怕歐陽先生住不慣,聽歐陽先生如此說,老奴總算安心了。」
楚天楓真身不葬帝陵而埋骨山澗,此事極為隱秘少有人知,而歐陽軒一個外人能夠前來,卻是受到楚天楓的囑託前來教導楚昊宇。
不以為意的揮揮手,歐陽軒開口說道:「楚兄客氣。午時已過,七公子該隨老夫念書去了。」說完後歐陽軒飄身離去,灑脫的身姿猶若閒雲野鶴。
落霞山深處一隱秘山谷內聳立著一座三進庭院,雖在深山然而庭院依山而建極為精緻,甚至栽有數株梅花,在冰天雪地中散著傲然清香。
推門走進書房,楚昊宇恭恭敬敬的拜道:「見過歐陽先生。」
端坐在太師椅上,歐陽軒一雙丹鳳眼似笑非笑,點頭說道:「坐。」
看楚昊宇坐下,尤其是他幼稚臉龐上的那抹堅定,歐陽軒平靜的雙目中有過絲讚許,暗道:「此子天資聰慧,最得先帝喜愛,必定是人中龍鳳,奈何生在帝王家,有大才未必是福啊!」
想到這裡,歐陽軒竟是輕嘆了口氣,心道:「想我一生也頗為自負,更得先帝親自邀請來教授此子,甚至能夠得知如此隱秘之事,可竟不能明白先帝真意,還需得楚達提點……」
突然,歐陽軒心思急轉,道:「楚達那番話,恐怕不是對楚錚所說,而是故意講給歐某人聽吧!呵呵,楚達跟隨先帝一生,武功、心智豈容小覷,老夫還是小瞧他們兄弟幾個。」
看歐陽軒臉色陰晴不定,楚昊宇心底一陣好奇。歐陽軒可是真正的大儒,從來都是一副淡然自若、波瀾不驚的神色,而這片刻工夫臉色數變,楚昊宇可真是有些奇怪了,不過硬生生忍住到嘴邊的話沒有問出來。
歐陽軒很快就回過神來,看到楚昊宇的臉色如何不知他心中所想,又是一聲暗嘆,道:「果真變了,頑皮少年,竟也知道隱藏心事了,唉!」
低沉的嘆息聲中,歐陽軒輕聲吟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此情此境,倒也不差。」話到最後,歐陽軒盯著楚昊宇問道:「你就沒有疑惑?」
與歐陽軒對視片刻,楚昊宇並沒有回答而是開口說道:「先生若想喝酒,小七這就拿去。」
望著楚昊宇,歐陽軒搖頭輕笑了聲,同時間細長的五指輕擊書桌發出一聲聲跳躍音響。「你啊,」拉長的聲音中,歐陽軒笑道:「雖然變了,還是個小滑頭。」
再次搖搖頭,歐陽軒緩聲說道:「此情此景,你也給老夫吟首詩。」
心中雖有疑惑,楚昊宇卻是想都不想便開口念道:「日暮蒼山遠,天寒白屋貧。柴門聞犬吠,風雪夜歸人。」
聽楚昊宇念出日暮二字,歐陽軒不由一愣,然而當楚昊宇念完,歐陽軒卻是大笑起來,歡愉的笑聲,仿佛聽到了這世間最好笑的事情。
好容易止住笑,歐陽軒點頭說道:「好一個風雪夜歸人,也頗合此情此景。」稍頓了下後,歐陽軒眉頭突然跳起,開口問道:「你說楚達如何?」
瞬間從雪景變化到楚達,快得讓楚昊宇摸不著頭腦,不過還是隨口答道:「很好。」
點點頭,歐陽軒緩聲說道:「雖取了巧,確也屬實。對公子你來說,楚達心慈如母,楚錚威嚴若父,尤其兩人對你忠心耿耿,恨不能把一切都給你。」
望著歐陽軒,楚昊宇一直平靜的臉龐上終有過一絲疑惑,因為歐陽軒今日這些問題太過奇怪,太不像歐陽軒的為人。
就在楚昊宇的疑惑中,歐陽軒再次問道:「公子以為歐某人怎麼樣?」
002 風雪夜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