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著老楊坐在地上,頭頂上的夜幕帶著晨昏交接的唯美,顧飛的屍體在這光亮下顯得過分的無奈和冰涼。我朝著背後看去,一團黑暗的亂石將所有的通道都堵住了,阿嬌沒有出來,表哥也沒能跟上。
真是天公不作美,早不地震晚不地震,偏偏在這時候震了。我唉聲嘆氣的說著,隨手撿起石子朝著遠處跑去,發出撞擊聲證明我在這份安靜下還活著。
不,你錯了!不是天公,是人心!老楊滄桑的聲音從側面傳來。他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一根煙點燃,青煙裊裊飄升,他的雙眼也微微眯起,似乎極為享受這一刻的愜意。
我接過他遞過來的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一股劇烈的氣流順著咽喉滾動直入胸腔,這不是我第一次抽菸,但是第一次在如此無奈的情景下抽菸。
是什麼人?我問道。其實在他說出是人的那一刻我便想到了。
除了海浪與那兩個女人,沒人知道我們在這裡,而他們也有理由這樣做,對我和顧飛的屍體除之而後快是他們來此的目的之一。當然,現在包括你,阿嬌,還有表哥了。
老楊說完,開始劇烈的咳嗽,似乎難以適應這菸捲的火辣。
空間再次陷入安靜,頭上不停的有風聲傳來,那風如果拂過臉頰是多麼的愜意,可此刻只能盤坐於黑暗中遐想而已。
一陣碎石翻滾的聲音傳來,我一下子便撲倒在地,以為是餘震再次襲來。但老楊卻神色大喜的從地上站起來,顫抖著走到那片亂石之前,一塊一塊的將石頭搬開,一個黃毛傢伙從石頭縫隙中露出來,是表哥無疑。
我立即上前幫忙,表哥的頭上到處都是血,它的眼神萎靡,嘴裡發出嗚嗚嗚的呻吟聲。神駿如皇者的毛髮緊貼在表皮上,血跡,塵土鋪滿了它的全身上下。用了十多分鐘,終於將它的上半身露出來,可那顫抖的雙腿在碎石下居然變得扭曲,不知道其中有多少骨頭斷裂。
這還是那個威風凜凜的狗中王者表哥嗎?此刻的它是如此的微弱,如同在狂風中隨時會熄滅的火苗。我低頭,伸手將它的頭抬起來,它痛苦的慘叫了一聲,眼神虛弱的瞟了我一眼,然後張開嘴,伸出溫暖的舌頭舔了下我的手背。
表哥……我嗚咽一下,眼淚順著眼眶朝著外面逸散,順著臉頰流落到嘴角。
老楊看了我一眼,苦澀的說道:你還年輕,以後的路還很長,但你應該記住一句話:眼淚是沒用的,而對敵人的寬容便是對自己最大的殘忍。
我無聲的點點頭,將最後的石頭撿乾淨,表哥的整個身體終於露出來了。它身上血跡斑斑,甚至胸腔塌陷,微弱的喘息讓那胸腔上下起伏,鼻子隨意的放在塵土上,一層細密的灰塵在它鼻腔周圍粘附。
我和老楊回到到我們坐著的地方,倆人誰都不忍看表哥那悲慘的樣子,或許再過不久它就會成為一具冰涼的屍體,再也沒有那番可愛與神采。
我低著頭看著地面,身前一陣聲音傳來。表哥在地上滾了一下,四條腿陡然用力,然後便直靈靈的站起來,它的腳步顫顫巍巍,一步一步的朝著我和老楊接近。它走到我的身邊,用頭蹭了蹭我的膝蓋,似乎在說:我沒事兒!
然後從我身邊走過,到了老楊身前。他伸出手,摟住了它的脖子。一個噴嚏在黑暗的空間裡顯得尤為刺耳,表哥的身體因為這個噴嚏劇烈抽搐一下,然後它的嘴巴鼻子裡開始有血滴落,一滴滴的血被塵土吸收,顯得如此觸目驚心。
老楊的手不停的撫摸它身體,從耳朵,眼睛,脖子,直到後背。那帶著血跡的毛在他手下慢慢被捋順,表哥的身體也不再顫抖,慢慢的變得平靜下來。
表哥躺在了老楊身旁,伸出帶血跡的舌頭開始打理自身的傷口。它的雙眼萎靡,最後逐漸闔上。老楊的手沒有從它身上離開過,一直這樣平靜的撫摸著。
表哥……它能活下去嗎?我低聲問道。
老楊沒有說話,他仰起頭看著頭頂上空。那裡終於變成了真正的夜幕,星月柔和的光輝順著那夾縫灑下,而兩側的峭壁顯得更加陡峭。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然後我不再言語。
我明白他的意思,人都出不去了,更何況狗呢?表哥傷得很重,但我不是醫生,老楊也不會看病,就只能這樣任其自然。
黑暗的空間裡,我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