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政殿裡,那些公子們已經有些瘋魔了。
其實他們早就瘋魔了,但現在的瘋魔與以前不同。
以前,他們的瘋魔能夠很明顯地看出來,他們衣衫不整,他們蓬頭垢面,他們廢寢忘食,他們滿眼血絲。
可現在不同了,他們如今的瘋魔是在骨子裡。
一部**,從無到有。
他們學習了能夠搜集到的五百年前的三山律,他們學習了當今世上三種不同政體的國家的法律。
他們要結合當下的三山洲的現狀,他們需要思索每一條律法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他們要結合太多的案例去分析,這些律法的制定能否最大限定地涵蓋一切可能的情況,並做出公允的判定。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熟悉的不僅僅是法律,還有世故人情。他們了解這世間太多的事情,尤其是站在他們原本身份地位,根本不可能去接觸的小民的生活。
小民的生存、小民的疾苦、小民遭遇的不公……
其實就連楊瀚也沒想到,這件事對他們的改造是如此的徹底。他原本只是想忽悠這些公子,借他們的手,去創造一部對抗諸部的律法。
而這些公子會本能地站出來幫他維護這部法,那就足夠了。
可實際上,
由身及心,他們的性情沉穩了。
他們的思維敏捷了。
他們中哪怕原來最習慣用拳頭說話的人,也學會了理性思考。
原本根本不在乎什麼公不公平,只講究誰拳頭更硬的人,心裡也裝了一桿天秤。
這些位公子,脫胎換骨了。
這個變化,如果是那些城府已深的各部首領,是不可能辦到的。
因為他們年輕,他們的世界觀還未成形,所以在這個過程中,才能對他們產生如此之大的作用。
而且,在他們之前,沒有這樣一個環境,他們是第一批。
不然,如果已經是在一個成熟的,不知道運行了多少代的環境中,不可能一下子有這麼多的年輕人衝進去承擔重任、充當大梁。
即便偶爾出現這種狀況,他們上頭一群群把持大權、因循守舊的前輩、上司們,也會把他們同化進去。
可現在,他們就是先驅,是從無到有的創造者。
他們先天就會成為這部**最堅定的維護者和執行者。
楊瀚在大殿上走了一圈兒,大家的性情比起當初,沉穩了許多,辯論起來,也沒了當初的劍拔弩張,可是他們給人的壓迫感反而更強了。
這樣一群年輕人,他們都是各大部落未來的領袖人物,當把他們放回去的時候……
火種!
還有比他們更能形成燎原之勢的火種嗎?
楊瀚看著他們,欣然地想著無心插柳出現的成果,甚至也不禁懷疑起天地之間是否真的有氣運之說。
明明他只想要一籮,老天偏偏給他送一車,這不是氣運,是什麼?
……
木下千尋沒有在寢宮前哭鬧太久。
激憤過後漸漸冷靜,她也突然意識到了自己的處境。
說到底,她現在只是一個階下囚而已,她撒潑又怎麼樣?她真能殺得了楊瀚?如果她哭砸宮門的真相被別人知道,那才是真的沒臉再活了。
坤寧宮裡,木下千尋盤膝坐在王后的大床上,白嫩嫩的秀氣小腳丫,可腳底板卻髒兮兮的。
溫柔的菊若端了盆水進來:「哎呀,陛下,被子要踩髒了。」
「髒就髒,不管!」木下千尋臉上還掛著淚痕,氣憤憤的樣子像個正在跟家長嘔氣的孩子。
菊若無奈地把熱水放下,挪過千尋的一對小腳丫,浸到熱水裡,又從肩上取下擰乾的熱毛巾,給她擦臉上的淚痕。
木下千尋呆呆地任她擺布著。
千尋的母妃為了帝位,從小就把她當男孩子養。
皇帝只此一女,雖說瀛州皇位繼承人不分男女,但是實際上只要有子有女,皇帝就不會考慮立女為儲君,因此重男輕女的事情還是隱相存在的。
把千尋打扮成男孩兒,可以更取悅她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