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公公拿了把太師椅,就坐在律政殿的宮門口。
他斜靠著椅背,微微眯著眼,懷裡抱著只花狸貓,那手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著貓毛,貓兒就眯著眼趴在他懷裡,發出一陣陣的呼嚕聲。
那居高臨下的氣勢,頗有幾分東廠廠公的氣勢。
只不過說到他如今在做的事,未免就有些遜色了。
何公公很盡責,這律政殿裡的用水、侍茶、傳膳、清理馬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帶著幾個小太監完成的。
何公公的意思是,他就不能讓一個母的生物進這幢樓。
這種念頭,一方面是因為他老實本份。另一方面,也是因為他這一生已經沒了別的寄託,除了跟著楊瀚這個王,他無路可走。
跟著楊瀚,他何公公就再不用受人欺負,也不用看人臉色,他還有權力去管教別人,這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何公公從未體會之幸福。
他現在只需要聽命於楊瀚一人,只需要看楊瀚一人之臉色,而楊瀚是一個很隨和、脾氣很好的王,那他還有何求呢?
何公公已把自已與楊瀚看作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自然比楊瀚自已都上心。
楊瀚帶著大甜小甜登上石階,何公公還沒睜眼,先就嗅到一陣清香,正打盹兒的何公公頓時就睜開了眼睛,仿佛打盹的一頭猛虎猛然清醒過來。
「大王?」
何公公一見楊瀚十分意外,急忙把貓兒一扔,就要下拜。
楊瀚抬手制止了他,悄聲問道:「裡邊情形如何?」
何公公道:「奴婢只是守著這門,防著有人……打擾裡邊諸位公子,諸位公子做的事,奴婢不明白。」
楊瀚笑了笑,道:「好,你且守你的門,寡人進去瞧瞧。」
何公公看著大甜小甜跟在楊瀚後面,有心阻止,但轉念又一想,她們是跟著大王進去的,倒不怕被人占了便宜,便退到一邊,只是大王來了,他卻是不肯再坐了。
律政大殿上除了幾張桌子,幾張椅子,到處都是散亂堆放的紙張書籍,紙張書籍下邊則埋藏著文房四寶,別的倒是沒有什麼。
那些公子哥兒們,這邊有兩個埋頭拼命翻書的,那邊有兩個拼命揮毫潑墨的,也不知在寫些什麼。
大殿盡頭,七八位公子圍坐成一圈,其中一個正站著,言辭激烈、手舞足蹈,他說了幾句坐下,馬上又有一個公子站起來,激揚慷慨地說了起來。
楊瀚瞧著有趣,也不打攪那翻書的、寫字的公子,便悄悄向那圍成圈兒發言的幾個人走去。
徐不二此時正滿臉通紅,攘臂高呼道:「法,就要用嚴刑峻法!起碼在剛剛制定之初,必須得用嚴法,不嚴何以懾宵小?你們是不曉得,我徐家的大雍城是最先建好的,剛一建成的時候,街道寬敞、房舍整潔,叫人一見便心曠神怡。
誰知這才幾天功夫,亂堆亂放的、隨地便溺的,占地擺攤的,就把這城搞得烏煙瘴氣!要是你回了自家宅院還好,一出大門簡直是不忍卒睹!所以,亂堆亂放的,殺!隨地便溺的,殺!占地擺攤的,殺!」
鄭家公子冷笑道:「咱們三山一共才多少人?照你這法子,沒幾天功夫,人就殺光了,你道他們會不造反麼?」
李家公子道:「我認同不二兄的意見,不過,死罪太重了。我們昨天不是已經議定了麼,這罪要分幾檔,不夠其檔的,危害便是沒那麼重的,不可輕用重刑。我查查啊,嗯,此等罪可用黔刑,誰犯了這些錯,就在他臉上刻字!」
巴家二公子一拍巴掌,大聲道:「我贊成!比如那亂扔垃圾的,被抓到了,我們就在他臉上刻下:某年月日,某家某人,於某城路邊便溺!叫人人都看到,叫他丟人現眼!」
這些人討論的極其認真,但是並未出現拳腳相加的情況。
其實,第一天時,他們爭辯到激烈處,還是拳腳相加的。可問題在於,打贏了也未必理字上就占住了,他們要立法,就是在說理,在定這世間最接近公平的理,如果動了拳頭的,反而就此落了把柄給人家。
他若再因哪個議題和人爭吵時,那人就講:「怎麼,你還想打我不成?你打贏了也不能證明你的理就是對的。你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