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正在隔著帘子打嘴仗,院外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聲音,「什麼人,來此做甚?」
鄭森的臉色變了變,旋即又恢復了正常,作為鄭家的大公子、未來的海賊王,他出行都是帶了護衛的,而南京又是大明首都,並無流寇作亂,因此雖然外面來了惡客,但他卻並不十分擔心自己的安全。
然而,他還沒淡定多久,外面就傳來了幾聲冷笑,「喲媚香樓今天有客啊?」
又一個聲音傳來,「李香君不是要為她的侯郎守身如玉嗎,今天怎麼要出來接客了?」
「嘿嘿上次她們母女可把我們騙得不輕啊,今天咱們可得注意了,不能再讓她哄了去了!」
見這些人肆無忌憚地談論著媚香樓的兩任主人,剛才開口的人終於忍不住了,問道,「你們是什麼人,來此到底要做什麼?」
聽到自己的護衛頭子再次開口,鄭森終於不淡定了,起身走到門口問道,「甘九哥,外面是什麼人在鬧事?」
叫甘九哥的護衛頭目見問就撇下與其對峙的幾人,轉頭回答道,「回公子的話,在下也不知這些人是什麼人?」
鄭森掃了一眼突然出現在門口的幾人,冷冷地道,「幾位壯士,今日我在此盤桓,你們有事情改日再來吧?」
突然出現在媚香樓門口的人正是周大、茅十八一伙人,他們受了田仰一頓責罵再也不敢怠慢了,也顧不得影響等到天黑了,大白天就到媚香樓來抓人了。媚香樓里都是老弱病殘,他們根本沒放在心上,然而本以為只是手到擒來的事情,今天卻又出意外了。
見鄭森說話如此大套,周大皺了皺眉,冷笑道,「在下身份低微,本不該打聽公子的名姓,但在下受我家大司馬的差遣,特來邀李家小娘子過府一敘,還請公子多多成全。」
大司馬是兵部尚書的別稱,鄭森在心裡盤算了一下,心說現在的兵部尚書是馬士英,來人莫非是他的人?但仔細一想又搖了搖頭,因為馬士英不僅是兵部尚書,還是內閣首輔,他們在外人面前只會稱他為元輔或者馬閣老,絕不會稱大司馬的。
可是除了馬士英還有誰是兵部尚書呢?
鄭森想不明白乾脆問道,「哦大司馬不是馬閣老兼任的嗎,怎麼現在又多了一個大司馬?不知是哪位大人獲得了皇上的寵幸啊?」
周大淡淡地道,「我家大司馬姓田,現任淮揚巡撫,今日才升的大司馬!」
「哦,原來是田仰啊!」鄭森重重地哼了一聲,「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他這小人啊!哼他何德何能竟有臉取代路軍門出鎮淮揚?」
鄭森說這話是有情緒的,他們鄭家和路振飛有很深的淵源,早在十年前路振飛還在福建任巡按御史時,鄭芝龍就與他交好了,當時他才投靠大明一年多時間,在朝中並無多少根基,而一直和他作對的東海和南海的海盜對他的投降也感到十分不滿,經常藉機生事。這股勢力最終匯聚成了一股強大的力量,最後在荷蘭殖民者的支持下開始向福建發起了總攻。面對大股海寇和紅毛鬼的聯合進攻,鄭芝龍有些慌神,但路振飛卻臨危不亂,當即懸賞千金激勵將士,又遣他和黃斌卿予以迎頭痛擊。經過半年多的苦戰,福建水師大獲全勝,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料羅灣海戰。
料羅灣海戰以後,劉香和紅毛鬼的聯軍被徹底打垮,鄭芝龍也藉此機會控制了整個東海的航線,成了名副其實的海賊王。路振飛也因此名聲大噪,很快就被調入北京做官,但他與福建鄭家的這份香火情卻一直維持著。去年他被擢升為漕運總督兼淮揚巡撫,掌管朝廷的命脈,而此時整個中原已經糜爛了,漕運也處在被切斷的風險中。
關鍵時刻,鄭芝龍伸出了援手,派五弟鄭鴻逵率領一支船隊進入淮揚地區,有了這支嫡系兵馬背書,路振飛頓時有了底氣,他在淮揚大力整頓漕務、招募鄉勇,屢次打敗前來進犯的李自成部將,有力地保證了北京政權的運轉。
然而就是這樣一個擎天柱一樣的人物,卻在弘光皇帝登基以後就被馬士英的人所污衊而罷官,由於路振飛是北直隸曲周縣(今河北邯鄲市曲周縣)人,此時曲周已淪為敵占區,他有家不能回,最後只得留寓在蘇州,生活頗為困苦。
田仰先是用陰謀手段扳倒了鄭家的恩人,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