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炯摔得七葷八素,不辯南北,堪堪站立起來搖搖晃晃極像醉態。本就內心發虛,不知該如何交代泠璇之事,如今又深夜『醉酒』而歸,他這嫩齒薄唇只會火上澆油,遂竭力穩住腳步,做些掩耳盜鈴之舉。移動中,駱炯已是繞過了三個拐角。因從未飲過酒,沾染如此濃烈酒氣也有些醉了。稍稍穩健的步伐又開始凌亂,頭一歪,倒在雲霧之上。恍惚中聽得青雲低吟道:「
悵望醉飲瓊漿露,昏昏思歸日下時。
閒綠暖雲悠然意,松香柳渚掩日昏。
半卷青羅半染塵,一段霜夢一愁春。
寄語浪蕩通人情,如似飛鳥驚司羿。」
駱炯聽得詩意,知青雲因自己在外遊蕩太晚,有些怨氣。當下更是自銷其膽,不敢提及泠璇之事了。
方才被烈酒所託,現在浮於雲霧之上感覺綿軟香柔,不似如置身激流之中旋轉震盪,舒適無比,想道:「到底還是自家娘子,溫柔如水,不似師兄那般粗魯。」遂心中愧疚萌生,總有所顧忌,實在不像床不及塵土的夫妻。故而鼓著勇氣說道:「今日回來的這麼晚是因我不想勞煩師兄,妄圖憑藉這對壞了的招子走回來,可最後還是被送回來了,不僅如此,途中攤上了一件禍事。」青雲聽他闖了禍,並不在意,想來一個瞎子能惹的禍事有限的狠,不過是誤闖了些宮宇說道:「明日再說吧,正當暮秋,早臥早起才是正理,如若不然,難免被刑風所傷。」
如此,駱炯也只得暫壓下來。由青雲服侍睡了個安穩覺,一夜無話。
泠璇自認駱炯是輕浮的登徒子後,也沒掛在心上亦如平時。次日正午帶著一管洞簫在山谷之中吹奏。這山谷為薄薄雲霧繚繞,谷內除去一顆孤松外再無它物。簫聲音色圓潤輕柔,幽靜典雅,隨著樂曲漸漸谷中風聲尖銳地漫天呼嘯,極靜之態全無。直到谷中漸有飛沙走石之勢,烈風呼嘯之涌。山崖上傳來人聲,但被狂風卷散不知所云。泠璇即停止吹奏,風勢也趨於平緩,說道:「我以為那些山中靈獸都見慣了這疾風驟雨,看來不過都是些銀樣蠟槍頭。」山谷之上伸出一隻毛手,其指極長,接著傳出人聲:「師妹說笑了,這樣的疾風也只有虎類靈獸受得住了,像我這樣瘦弱如猴的病秧子不行的。」泠璇啐了一口,說道:「少放屁!有話快說,不然剁了你的猴腦!」手臂應聲連忙撤回,說道:「師妹昨日可心善的很呢!日頭轉了半圈,怎的心也很了呢?」泠璇問道:「我一直便是如此,什麼昨日今日的?」手臂又伸出來擺了幾下,說道:「師妹真是貴人多忘事,昨晚青雲的夫君迷了路,前半段還微風引的路呢!」泠璇『啊』一聲,驚道:「傳聞中青雲師姐的夫君竟然是他!」手臂上下揮舞,說道:「可不是嗎!我剛知道時比你還吃驚,想著青雲師妹怎會嫁給一個這樣凡人且又是瞎子,可後來聽說那人修有莫大的神通。」泠璇冷笑一聲沒做回應。山崖上手臂也不見了蹤影。
小徑中駱炯早早便起,與青雲說了半日閒話始終找不准機會提及泠璇。最後青雲問他闖了什麼禍,駱炯如實說了。聽完青雲談了一口氣,秀臉上雖不露愁容,卻看的駱炯心中好一陣翻騰,又不知說什麼,只好咳嗽幾聲博得同情。可青雲卻只是縷這青絲凝神思索,過了好一會,說道:「我與這泠璇並不熟,她入門這幾年,我雖一直深居幽徑,但也略耳聞。」駱炯問道:「她人是否和善?」青雲搖搖頭,說道:「我聽聞的不是她的道法玄通,而是烈火一般性情,而且她的師傅又是門中大大權長老,半年後你可有罪受了。」駱炯最信陽鼎與青雲的話,故而下廚一身冷汗,說道:「不如一會兒,你與我過去,道歉認錯,化解這樁誤會如何?」青雲微微仰頭,鎖起畫眉,掘起朱唇,說道:「師兄很是好事的,現今門中一定是流言滿天蜚語鋪地,正是風口浪尖,現在去了恐會滋出許多不利泠璇的閒言碎語,算了吧,時日還長著呢!」駱炯也覺得頗有道理,想那泠璇烈火一樣,早早去不免討得沒趣。說道:「過些時日也好,待泠璇師姐氣消了,更好說話。」青雲抿嘴笑道:「泠璇入門時間可比你要晚。」駱炯也笑道:「這樣啊,算算我也拜入師尊門下五度春秋了,過去常常聽人說『光陰如梭』之類,如今倒真是了。」青雲伸出玉手放在駱炯胸膛上緩緩滑下,又拿起放在高處再次滑下,如此重複循環,好一會兒,問道:「夫君,心境可平復下來了?」
第十八章 初識辣子因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