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伯宣自廢墟中跑了出來,舉目向四周望去。
這座位於酒樓廢墟之前的街道是坊中東西走向的主幹道,本就寬敞,此時路邊多出了許多的人影,在夜色中,有些看不太清楚,但各種說不出的嘈雜聲充斥著他的耳朵。
突然他注意到街道往西離他不是很遠的地方此時聚集著一堆人群,他們松鬆散散地站在那裡,而地上似乎還躺著幾個身影。
而在更西的地方似乎還隱約能聽到金屬碰撞和男女叫嚷的聲響。
劉伯宣立馬明了,他們一定是往西去了。
於是他提起長槍便往西邊跑去。
當他跑近了那堆尚聚集在一起的人群,突然有人驚叫一聲。
「這還有一人,兵刃上還沾血呢!」
那原本鬆散圍攏的人群便又向四周散去。
劉伯宣沒理會這些人,天色本就暗淡,雖然有些夜遊之人也打著燈籠,但誰能那麼眼尖見到自己兵刃沾血呢?
當他跑近了那幾個倒地之人,本能地將腳步放慢了下來,掃視了一眼地上都躺著什麼人。
果不其然是那六個胡商打扮之人中的四個。
他們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銀色月光灑落在大地,給他們身下的血泊鍍上了一抹詭異的銀色。
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地上有人咳嗽了一聲,一隻手突然離開了地面,伸向了半空。
有人驚呼:「快看,那還有個沒死的呢!」
眾人開始議論。
而劉伯宣也在這時停下了腳步,他看向了那個胡人。
卻見那個胡人一邊咳嗽,一邊用力翻了個身,腸子似乎都從腹腔里流了出來,但他不為所動,艱難匍匐著向著劉伯宣的方向爬去。
劉伯宣有些動容,他改變路線向著胡人那邊走去。
只見那胡人一把就拉住了他的手,幾乎把全身所有的力量都用在了手臂上。
劉伯宣不禁皺了皺眉。夜色下他看不清那張臉,卻能感覺到一雙期盼的目光正注視著自己。
「你可是有話要說?」劉伯宣問道。
那人點點頭,他又咳嗽了兩聲,似乎有血沫自嘴裡噴出,濺到了劉伯宣的身上。
劉伯宣的心一沉,他不再追問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而是說:
「你若有事交代,你就直說好了。」
對方嘴裡發出了艱難的兩聲笑,那張嘴一張一合,艱難地發出了蹩腳的漢話。
「長生天保佑......佘屈離我的兒子還被關著還有族人要救他們那些人他們不守信義不是好人,你你是英雄長生天保佑你......」
劉伯宣感覺那隻緊握自己的手掌開始鬆動,那人原本抬起的半邊身子跟著便無力地趴在了地上。
劉伯宣看不清他的臉,也不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表情。
就在這時,劉伯宣突然感到自己手裡多了個什麼東西,那是一個木刻的狼頭,表面已被摸索得很是光滑。
那是他留給兒子的遺物。
只聽到他氣若遊絲的嘴裡依舊只是不停地重複著幾個字。
「佘屈離佘屈離阿乾沒用阿干救不了你」
「佘屈離」劉伯宣默默將那名字記在了心底。
他本想低頭再問些其他問題,但那個胡人已經沒有了任何動靜。
他已經死了。
劉伯宣站起身來,嘴裡發出了一聲哀嘆。
上天有好生之德,他們本不該死在這裡,或許他們更願意被葬在他們的家鄉,葬在天穹草原之間。
他本想對那些圍觀的眾人說些什麼,比如好好收殮他們之類的話。
但圍觀之人大都只是為看一時的熱鬧,沒有人會真的關心這幾個死在異國他鄉的「胡商」,言語中也只是一些不輕不重的評價話罷了。
「你說那些匪人為什麼會殺這些胡商呢?」
「一定是露財了吧,前些日子不是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嗎?」
「哎,死了可惜啊,等天亮廷尉署過來收屍吧!」眾人云雲再三,沒人插手,人群也在漸漸散去。
有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