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嗆咚嗆——。」
進入到耳廓中又迴蕩於整個世界的是某種貴重金屬的碰撞。
幾束緞帶狀的薄光,在一片黑暗中若隱若現般微亮,綿延翻轉的褶皺,分割成不規則的區域片段扭轉,整潔無比,不染鏽色,比纖細的鐵絲要寬闊,卻沒有實際的重量。
這是夢。
卻宛若用來束縛勒緊的繩索,散發著令人作嘔的氣魄,想要揭露不知為何而給遺忘掉的記憶,那是痛苦、僵化的、令人絕望到徹底的記憶。
「不要告訴任何人,忘記你的姓氏,『溫徹斯特』……再也與你無關!」
悲戚又艱難。
「我的寶貝,隱姓埋名地活下去吧!」
慟哭著,卻又微笑著。
「對不起,看樣子……我沒有辦法看到你長大成人了。」
旋即是……身體被某種柱子猛烈貫穿的聲音。
那一刻,有什麼碎了……在這毫不猶豫的攻擊之下。
為什麼會覺得這麼難受,胸口的某一處像被倏地掏空。
緊接著,在呼吸凝滯的時刻,在大腦停止運行的時刻,邁出一步站到視線的正中央的身影,模糊的身軀有著肌肉結實的線條,露出身經百戰卻又枉顧人命的冷笑,踩在前一秒還抱著自己、此刻卻已經因為身體被刺穿而倒下的柔弱身體上,佇立到眼前。
深邃陰鷙的眸子,找不到半分或積極或悲憫的情緒,那樣的眼神,隨便一個投擲,似乎都都輕而易舉地削開鋼筋石塊。
……
侵肌的雨夜,像是雪山凍結的冰塊融化而落。
在口中始終消解不去的味道,明明才剛剛變得溫熱,卻活像是一把火,噼里啪啦地燃燒,張開火焰纏繞的血盆大口。朝著結締組織一塊一塊啃咬。
一個人站在道路中央,身後是被熊熊火焰焚燒的半成品建築物,具有悠久的歷史意義,可是此刻已經離廢墟不遠了。
不管雨勢如何驟密。也無法減緩的這一場大火,詭異得難以言喻。
聞不見慘叫聲,看樣子已然化作冰冷的死息,甚至就連亡魂也找不到**的勇氣。
「無家可歸嗎?」
意想不到的能夠在淅淅瀝瀝的雨滴中保持住原形的聲息。
「那麼就……跟我回家吧!」
低沉的嗓音,不沙啞亦不開朗。陌生又繾綣著奇妙的熟悉感,讓自己不由自主地想到可以信任依靠的山巒。
如此,那些翻騰在心中的疑問與茫然似乎都在聽到這樣的聲息之後便自動煙消雲散了。
那麼,是要跟著這聲音的主人走……對吧!
瞳孔在一瞬間收縮,失去控制權限的這一種匱乏空洞也在依依不捨地加強變重,搜刮著視線中的每一處,卻空無一物。
聲音的源頭,在哪裡?
驚慌失措地張望,四下能看到的卻只有瀕臨死亡與已經枯僵。
「你去哪兒了?」
失聲痛哭,淚水奔涌成了災難。
「不是說要帶我回家嗎?」
還沒有理清思緒。卻已經處於反射性地喊了出來。
「你怎麼可以騙我?騙人的是小狗!」
初次見面,卻貌似早已被某種經過歲月沉澱、編織而出的羈絆相連。
「不好意思,我就是一隻狗啊!」重新響起的無奈聲音,有點小小的不正經與懶散態度。
就在近處,近到靠向自己的胸口,重新填補,再不見失落的虛空。
……那是耐心不算太夠的叫喊,「笨蛋!你要把我勒死了!」
「隱者」薇薇安是被這樣的一句怒氣沖沖的話給叫醒的。
嘟囔著零落不成完整的句子,睜開眼睛的時候發現自己緊緊交叉的手臂里是欲哭無淚、快要昏厥過去的八哥犬,可是有一半的神智還停留在詭異的夢中不可自拔。於是只是愣愣地發出咕噥的聲音,身體還跟不上發出動作。
「我說你這笨女人,快放開我啦!」八哥犬橫眉豎眼,這樣失去了鎮定的模樣還真是少見。就連古鏡與方旭都只有見過一次。
薇薇安半睜著迷糊的眼睛,呆呆地歪了歪腦袋,「唔——,狗狗?」
睡翹的頭髮,略顯恍惚的神采,面對這樣懵懂的可愛表情。八哥犬卻是吞咽了一口口水,屏住呼吸。
相安無事的對視只持續了三秒,就看見下一刻薇薇安忽然大大地揚起了微笑,一把將捧著的狗狗重新摟進懷裡,力道與熱情的濃度較之前有過之而無不及。
「狗狗——!狗狗——!不准騙我!」
莫名其妙的霸道宣言,可是八哥犬快要靈魂出竅。
這個精神充沛的笨女人——!自己竟然之前還那麼擔心……真是可惡!
正抱怨著,可是八哥犬卻只覺大腦缺氧得厲害。
拜託啊,這女人能不能有點警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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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線移回至顧小小與變形怪的身上。
只是一個普通到不能算作攻擊的偷襲,可是對方卻就這麼失去知覺昏了過去。
實在的無法理解的微妙呢?各種意義上的。
在重力的中心發生細微動搖的時候就察覺到,變形怪嘆了一口氣,不打算再繼續浪費多餘的力氣,他鬆開了手。
而在一旁為自己那值得嘉獎的高明演技正歡喜不已的顧小小,餘光捕捉到變形怪有所改變的行動,有些不解地皺著眉頭開口詢問道,「怎麼了?」
「太脆弱了,只不過稍稍被絆倒就沒了意識。」充分表達著自己的不屑,說話間又改了口氣,「不過你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呢,就那麼靠了上去一把挎住他,我以為你還真的因為沉溺感情而昏頭了呢!」
「有嗎?」
「不得不說,你那嗲來嗲去的說話方式還真是驚悚。」摸了摸下巴,繼而微垂著眼眸邊思量邊自說自話,「不過也不錯了。」其實自己的心裡是有點兒羨慕的吧!
不過變形怪的性格,繼續心口不一,繼續死不承認。
然而所發表的慷慨陳詞都足夠編輯成長篇大論了,還是沒有得到對方的回應。
變形怪結束了自言自語,氣憤地看過去的時候卻見到顧小小正蹲在地上,伸手戳了戳憐司的臉頰。
「你在幹什麼?」
「你說……他到底是什麼?」(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