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勞德?
是的,她沒有看錯。
是那個對比現實演戲更重要的痴迷者。
是會拿自己的生死當非惡意玩笑的惡劣傢伙。
總是與自己雞同鴨講但卻選擇跟自己一同逃脫。
莫名狂熱,難以解脫。
可又會輕易相信「紅線的傳說」。
有一天一定會去出演他極力推薦的角色——她曾經真的這麼想過。
然而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的來臨之時被打破。
是改變了嗎?或者慘遭肢解與褪色……沒有,她知道,還存在著。
無論如何那些回憶都已經發生,無法被掩埋,無法被篡改。
因為時間還在。
對於「永遠」而言,未經雕琢的原本回憶總能存在。
所以才會有「總有一天」。
可是現在,一時之間果然沒法平復下來。
背叛所引發的憤怒總會在這種時刻超過其他的情感。
縱使是誰都避免不了。
只是濃度與發酵,因為種族與性格、追求與信仰而有所偏差。
對於吸血鬼而言,這種憤怒會被無限制地放大,他們有的是紓解的辦法,也必須去實行,即使慘無人道即使毫無理性,因為當他們意識到這種憤怒將永遠持續下去的時候,這種恐懼要更加超過他們的承受力。
對於人類而言,他們習慣尋找藉助於各種新鮮刺激的辦法,但在此之前,大多數的人類都會不約而同地經歷一段類似於齋戒般的自我克制,清苦而壓抑,殊不知這只會令憤怒被解放出來的時刻更難掌控,也更難重拾補救的念頭,萬般徒說都不過一次「一發不可收拾」更為徹底。
可是對於一個死人來說呢?
利用對方看不見自己的優勢而趁機折磨報復嗎?但聽起來更像是小孩子的惡作劇。
其實採用這種方法再簡單不過了,即使對方是超自然生物,它看得見自己的一言一行,但卻沒有自己的飛行能力、穿牆能力……當然還有許多連她自己都尚未發覺出來的能力。
可是。這麼做對自己並不會有什麼損失,也不必擔心自我,這種方式在實施上也構不成什麼難度,特別適合顧小小。
可是怎麼辦呢。她卻一點兒也不想這麼做。
是的,比起報復,她更願意找到真相。
她相信,那時回憶中陪伴自己與自己同行的克勞德是真實的。
但是「那時真實」,真的就能解救這一切嗎?
不。因為眼前這個叫做堂吉訶德的老紳士也一樣。
她到底該這麼做?
「看吶,克勞德,我要你看好她,確保她不會做出什麼多餘的傻事打攪我的計劃,你不但圓滿完成了,同時還帶給我一個驚喜——把它都給我帶來了,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表達我的喜悅之情,不愧是『大當家』。」
顧小小感到心中一陣酸澀翻湧不止,不知道為什麼「大當家」這三個字聽起來像是噪音化作千根細細銀針反覆刺穿她的耳膜。
「我也不過是碰巧。」
在顧小小的眼中,克勞德好像變了個人。因為如此沉靜而冷酷的聲音,與他那麼的不符。
等等,「變」?
顧小小的眼底一陣暈動——他是在演戲。
沒錯,她能感覺的到,他在演戲!
不知道為什麼,這種想法令她產生難以自制的歡喜,她幾乎都要開口大叫著戳穿男人的假面了,可是不行,潛意識在叮囑自己——現在還不行。
「合作愉快呢!」堂吉訶德似乎很樂意停留在這個話題上,顧小小不明白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為什麼會看了克勞德一眼、又看了自己。而且在看自己的時候目光停留的時間要更久。
她在一瞬間忽然想起男人剛才在提到自己時所用的說法。
利用價值。
應該不會只是一種說法,一定還有其他的用意。
擾亂心情嗎?好吧,他已經成功了。問題是……他想要的效果是擾亂誰?應該不只是自己。
想要弄清楚這些疑惑她就必須先想辦法弄清楚——到底她的利用價值是什麼?
她初來乍到。
才剛認識他們。
不管是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老紳士,還是用意不明的克勞德。甚至是身邊跟自己一起處於下風的八哥犬,雖然它與自己在這之前有過一面之緣,但正式打招呼也是在今天,可是這些人表現出來的為什麼好像比她自己都還要了解她呢?
「她呢?」八哥犬驟然開口,冷冷的語調讓人膽寒。
「相信我會給她最尊貴的待遇。」話鋒一轉,堂吉訶德又將主導權拉回至他自己的手裡。「別插嘴,哥哥,在此之前我必須先向這邊這位『大當家』表達我的謝意。」
謝意?修在心裡冷哼道——騙鬼呢!
用這樣好似雙方地位平等的口吻,可是一眼看過去明明就能看出上下有別,不然也不會是他讓他去做了,而他也照辦了。
這不是命令是什麼?
不過,感覺這兩個男人之間的關係絕對不像主僕那麼單純。
堂吉訶德剛說完「謝意」,在他身邊的夕霧就發起了動作,兩個人像是能夠做到只依靠心理交流,而夕霧完全不懂自我思考。
她上前,一刀將限制住顧小小行動能力的鎖鏈斬斷,在顧小小驚慌失措的不解眼神下,她一把攥住顧小小的衣領,將她拉扯到克勞德的面前。
「來,享用吧!」
這是做什麼?——顧小小顫抖著——這是要他吸自己的血嗎?
「我不餓。」克勞德的視線逃避著,但顧小小確定自己聽到了他呼吸的速度與深度在剛才改變了。
克勞德怎麼了?
他很難受嗎?
顧小小聽到之後只能得出這樣的猜測。
「不,我想,你餓了。」堂吉訶德似乎是認定了她對於他的誘惑,但那自信滿滿的表情同時也泄露了他認定克勞德絕對做不到違抗自己。
「你不用做到這一步!」修在瞬間意識到情況的嚴峻性,可如今備受束縛的這具身體令它只能更加深刻地認識到它的無能為力,於是只能大叫著希望轉移他的樂趣中心,因為它還清楚地記得,小的時候弟弟最大的樂趣就是嘲弄自己。
「哦,哥哥,現在沒人喜歡聽狗亂吠……」
堂吉訶德的一時惡毒令顧小小全然不顧自己的處境,直接氣憤難耐地瞪向他。
不能說話是因為她的下巴早已被夕霧牢牢鉗制,但她仍然用盡全身力氣表達她的「完全不能贊同」。
夕霧的先見之明又一次體現出她對於主人的完全服從,但更多的是體現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