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知我意》
今年的清明沒有下雨,不過街坊們多了個想念的人。燃字閣http://m.wenzigu.com
陵園那麼沉重的地兒,倒總是不缺花花草草,十來位街坊穿著深色的衣服在一座新墓前說話,沒人抹眼淚,也沒人帶著哭腔,更像是以前都住在胡同大院兒里時的拉家常。
林瑜珠挽著費得安的胳膊,另一隻手拎著保溫飯盒,飯盒裡熱乎的餃子已經裝盤擺在了墓前。費得安看著墓上的照片,說:「搬家那天還跟我顯擺來著,說以後住了樓房,孫女去玩兒就方便了,結果您老還沒等到孫女長大就走了。」
「可不是,我閨女結婚那天,胡大爺還特羨慕,說他得好好鍛煉身體,怎麼也得活到孫女長大嫁人,他得親自把關。」
街坊之間都是幾十年的情誼,這情誼不是掃墓的時候嚎啕大哭,也不是之前弔唁的時候泣不成聲,就這樣了,哪年哪天說了什麼都記得,將來的某年某天想起會難過。
費原輩兒小年輕,就站在最後頭,他回頭看了看,沒瞧見有人來。等大家跟胡大爺說完了話準備走,他才走到前面蹲下,又敬了杯酒。
從陵園出來,街坊們各自開車回去,林瑜珠靠著費得安坐在後排,費原在前面開車。還沒啟動,費得安說:「沒瞧見多意,要不給他打個電話?」
「不用,他肯定自己來。」費原發動車子,然後打著方向盤調頭,「清明節,他得來看叔叔阿姨和沈爺爺,落不了胡大爺。」
費得安重重地嘆了口氣,林瑜珠也有些沒精神。
到了下午四五點,陵園終於安靜了,一排排一列列的墓碑前都放著花,畢竟是掃墓旺季。外面停車場的車也少了,不像上午還得搶位子。
一輛黑色的車緩緩開進來,沈多意抱著一束花坐在副駕上,等戚時安把車停好,他下車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戚時安問:「我跟你一塊兒去不行麼?」
「不是不行,是不用。」沈多意低頭看了眼花瓣兒,又不自覺地抱緊了些,「老街坊你又不認識,我放下花說幾句就出來了。」
戚時安目送著沈多意的背影,然後放下車窗,想抽根煙。
胡大爺的墓離入口很近,沈多意挺快就找到了,他把花放下,然後鞠了仨躬,鞠完就站在墓前,手有些冷就揣在外套兜里,說:「當年您跟我爺爺說,以後沒了就葬在一個陵園,還能做街坊,沒事兒還能一起聽聽戲、下下棋。」
「可我爺爺說,您歲數小,得多活二十年才行,您怎麼就走了呢。」沈多意聲音漸小,「院兒里的葡萄架每年結了葡萄,整條胡同的小孩兒都去您那兒要,您都特意給我留一盆最大最好的,我說甜您就哈哈笑,我說酸您就再給我兩塊兒冰糖。」
胡同里沒有大爺大媽不喜歡沈多意,一是心疼他沒爹沒媽,生活辛苦。更多的純粹就是打心眼兒里喜歡,學習好,懂事兒,模樣也好看,放哪兒都招人待見。
胡大爺拿沈多意當親孫子,給修車子,給準備好吃的,從門前過要說兩句話,搬走後要叫過去吃飯。如果說費得安和林瑜珠充當了爸媽的角色,那胡大爺就填補了沈老爺子的空位。
沈多意吸吸鼻子:「您給我託夢吧,有什麼話我在夢裡跟您當面說。」他說完看著墓上的照片,眼眶漸漸濕潤,視線也變得模糊。
最後只剩下一句,「您給的葡萄再酸,也比外面買的甜。」
僅有的一束花放在了胡大爺的墓前,沈多意空著手走到過道,然後拾階而上,在半山腰處拐進去,走到了三個連著的墓前。
分別是他爸媽和爺爺。
他站累了,用手掃了掃墓旁的葉子,然後坐在了旁邊,說:「爺爺,爸,媽,今天來得有點兒晚了,因為還要看胡大爺,上午來就會遇見街坊們,我怕他們使勁安慰我,我不知道回些什麼。」
「工作還是那樣,工資也沒漲,不過獎金不少,反正肯定夠花。別的就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