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頂級勢力的招募,居然是以這樣不咸不淡,愛答不理的方式展開的,多多少少,讓劉囂有些遲疑。
總覺得哪裡不對,是對方的從容不迫?還是過程有些簡單粗糙?是感覺這份邀約毫無誠意?還是對於生死善惡太過輕描淡寫?
反正,就是有些匪夷所思,來了一個人,說了幾句話,裝了一手逼,然後下班打卡走人。
至於地上的這個捲軸,劉囂有些猶豫,要不要撿起來。
實在是被白毛老鳥那段關於墮天靈木的故事嚇到了,碰一下居然會成為植物人,如果地上這個玩意也是同樣的東西,而剛才的一切都只是為了讓自己沒有防備的拿起它,那豈不是.......
捲軸飄然而起,被氣流束縛著,落入皮囊之中。
暫時就把它當做成,來自一家史隆世界500強企業的offer吧。
血霧散去,載著惡原使者的風蛇,在沿途屍禍的注視下,早已遠去。
歪了歪腦袋,劉囂突然想明白了,讓自己格外在意的點在哪。
不是惡原對自己伸出橄欖枝這件事本身,而是剛才的那個人,所展現出來的某種狀態,或者說對這個世界的看法,似乎,和某個人有些相似。
那個人,就是劉囂自己。
人有時候挺奇怪的,對於自己的改變,難以察覺或發現,因為這個過程是潛移默化的,可一旦出現一個人與自己相似時,又會愕然發覺。
惡原,無論是在白毛老鳥的描述中,還是自己親身所見,都可以說是一種惡的化身,這一點連剛才的使者也完全認同。
可正是這樣的惡,劉囂明顯能感覺到,對方的態度是不以為然,甚至覺得理所當然。
而正是這一點,卻能引起他心中的某種共鳴。
他已經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已經對傳統意義上的善惡,沒有了邊界,那些道德層面的東西,近乎被遺忘了。
劉囂就地一坐,凝神思索著這種變化的緣由。
何為善,善良?仁愛?憐憫?謙卑?
不不不,是某種秩序和約束下的共識,或者說,是社會群體強加給所有人的行為準則,因為你做了某件事,符合了為善的標準,所以能得到其他人的讚賞,而你也從中得到了認同和成就感。
那何為惡呢?破壞這一層秩序的,就是惡。
明白了,當自己的思維和認知,已經超出了秩序的束縛,那麼對一切行為的理解,就不再有善惡之分。
對惡原的這位使者來說,甚至對整個惡原組織來說,為惡,或許就等同於普通人的為善,通過殺戮和折磨,讓自己得到愉悅和快樂,其結果,其實是一樣的。
那麼,自己呢?
在姆大陸,在大和,在史隆,當一個個鮮活的生命死在自己面前,那種所謂的善,早已漸漸在內心深處不見了蹤影。
雖然自己還沒有到以惡為樂的地步,但確實,已經處於一個極度中立且自私的立場,審視著每一個人,每一件事。
自私,就是自我定下的規矩,中立,則是單純以結果論的對錯,也可以認為是冠冕堂皇的自私。
說到底,劉囂現在遵循的,不再是別人定下的規矩或道德,而是法則和自我意志。
想通了這些,他滿意地點點頭,起身,搖晃著裝了offer的皮囊,悠然地向要塞內走去。
對於劉囂來說,能一點點看清自己,參透每一點變化背後的深意,或許要比理解一個深奧的法則更有意義。
對他人的了解,可以通過眼睛看,耳朵聽,看他的一舉一動,細微末節,聽的字里話外,語氣聲調,可往往對自己,就變得非常非常難,人們總是在不經意間,已經變得面目全非,最可悲的是,等他們意識到這一切,早已無法改變,甚至連想要問自己,為什麼,怎麼會,也已經太遲了。
劉囂沒有去找報喪鳥,因為沒必要。
一個會用死亡限制成員的組織,不會在他的考慮範圍內。
即便那位使者將惡原說的多麼自由隨意,但依舊在一個別人框死的規則內。
不能說不的自由,還不是換湯不換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