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非凡目視白教官如白色長虹直貫南方,那不像是飛翔,反而像是下墜,像是世界顛倒了過來,白教官正沿著風的背脊,滑向藍色的深淵。
不知道前面是粉身碎骨,還是永恆的埋葬。
轉眼白教官就消失在了天際,留下了一具孤零零的本體毫無防護的坐在艦橋的陰影邊緣。
那把鎏金的cf-98t在桌子上閃閃發亮,白教官靠在椅子上,如同一座睡美人冰雕,在陽光下散發著易碎的光芒。
風中的太極龍戰士們保持著緘默,巨大如山的四號艦還在逆風而行。沒有人知道他們將去向哪裡。
「鏘鏘.鏘.」
莫名其妙的天空中響起了像是戰鼓的聲音,真是奇怪,在一艘航母上,竟能聽到戰鼓聲,是nf之海海浪聲嗎?那它未免像的聲音太多了。
那是誰在敲擊戰鼓?
顧非凡抬起了頭,就看到周召院長正舉著粗壯的機械手,塗抹著機油的液壓杆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他一下又一下狠狠的敲擊了幾下握在手中鐮刀和鐵錘,火光與電光四濺,震耳欲聾的聲音猶如雷鳴,連大海似乎都沸騰了起來。
所有人沉默的凝視著他的手,看火花在鐮刀和錘子之間跳躍,聆聽毫無花巧的打鐵聲,一聲又一聲在風中激盪。緊接著,周召院長竟唱了起來,粗豪悲涼的秦腔如同戰場中飄起的黑色硝煙,被風吹的到處都是。
「千古江山,英雄無覓孫仲謀處。舞榭歌台,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斜陽草樹,尋常巷陌,人道寄奴曾住。想當年,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
顧非凡收起紛亂的思緒,在迷離中凝視著周召院長。已經七十八歲的院長,應該有二十年沒有身披戰甲了。他那套玄武裝甲,還是三十多年前的產物,就像他正在唱的秦腔一樣,快要從歷史的舞台上謝幕了。可越是如此就越是叫人覺得悲壯,他本不該覺得悲壯,說實話,第一代玄武裝甲著實有些搞笑,看上去它沒有腦袋,頭部就杵在梯形身體的上半部分,像是起重機的駕駛艙。腰部橫著機械絞盤,和方格散熱格柵組裝在一起粗糙簡陋。纏繞著彈簧的液壓杆支撐著的下肢膝部略彎,像是強壯的馬後腿。背後的兩支機械手拿著兩支比重炮還粗的多管機槍,身上的兩隻手則拿著鐮刀和鐵錘。渾身上下鉚釘、螺絲和氣動機械裝置隨處可見,這年代感十足的設計,讓人想起了莊嚴的蘇維埃鋼鐵堡壘,透著一股原始的質樸的美感。
但不管再具有藝術價值,它都只應該出現在博物館中,而不是在戰場一線。無論是誰,都會懷疑這種應該進博物館的古董級純機械裝甲,是否還能戰鬥。
還有他們,沒有了後勤補給,還能戰鬥嗎?
「.元嘉草草,封狼居胥,贏得倉皇北顧。四十三年,望中猶記,烽火揚州路」
這穿雲裂石的聲音讓顧非凡想起了古代的軍器缶,想起了旌旗飄飄濃煙滾滾的戰陣,想起了貫穿了冗長歷史的掙扎與鬥爭,想起了沉淪的痛苦與復興的榮耀迷茫中他似乎聽到了08年奧運會在鳥巢體育館聽到過的那氣勢恢宏力貫山河的擊缶而歌。
豪邁又蕭瑟的吟唱在風中飄蕩,像是在召喚這個民族古老的魂靈。
顧非凡莫名其妙的留下了眼淚,在眼淚中他仿佛看見了綿延了五千年的硝煙。
「.可堪回首,佛狸祠下,一片神鴉社鼓。憑誰問: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唱完最後一句,周召院長停止了敲擊,高舉著鐮刀和錘子,在蒼涼的海風中聲悲愴的說:「我們有古語云:『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也有古語云:『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兩者都沒有錯,選擇只在一念之間。但我真咽不下去這口氣!他們衝進了我們的家園明明我們是地球上最愛好和平最遵守規則的組織,卻要被全世界凌霸。是的,我們都知道,這個世界沒有道理可講,所有的道德和規則都是虛偽的表面功夫,那些平時表現得正氣凜然的組織,不過是群道貌岸然的禽獸.儘管早就清楚這些人的真面目,早就知道這種事情幾乎是必然會發生,可當那群鬣狗亮著獠牙流著口水圍過來的時候,背後還有叛徒投出匕首,還是會叫我覺得委屈、沮喪和作嘔!我真的很傷心,然而『正義』又或者『氣節』這些詞彙,根本沒有辦法提供任何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