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魂體斷斷續續地說道:「你們……放……」
可至於要「放」什麼,它半天也沒說出來。魂體少年對這片魂沼顯然十分害怕,它驚懼地左顧右盼了好久,才終於說出了第二個字:「……松。」
顧枕瀾當然不可能放鬆。他們三個人現在全靠他撐著,才能喘上一口氣;他要是一放鬆,他們估計也就離死不遠了。
這個魂體大概還保留著些許做人時候的本能,因為人在陷入沼澤的時候,確實應該放鬆身體。想到這兒,顧枕瀾不禁覺得有些疑惑:按地貌來說,鹿家寨附近應當並沒有沼澤才是,那麼這些不與秦塞通人煙的村民,又是怎麼知道這些的呢?
這時,總算喘過口氣來的阿霽忽然說道:「師父,這村中有沼澤。」
顧枕瀾一愣:「你怎麼知道?」
阿霽道:「我剛到鹿家寨的時候,這裡的霧氣還沒有那麼重,所以我看見了。」
說到這阿霽不由得打了個寒顫,像是忽然回想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似的。他的聲音忽然輕得有些飄忽了:「我……看見,這個村子四面八方,都是沼澤。」
蘇臨淵有些驚訝地脫口而出:「小公子沒看錯嗎?若是這村落被沼澤圍了起來,村民平時又是怎麼生活的呢?」蘇臨淵趕去天機山不過是幾天前的事情,當時他並沒有注意到這附近有大片的沼澤啊。
阿霽篤定地點了點頭:「千真萬確。而且……匪夷所思的是,鹿家寨的這個沼澤,似乎會繁衍。」
而且應當已經存在了許多年,或許因為殺生害命不多,所以安土重遷的村民才世代習慣了與這溫和的怪物相處,才一直都沒有搬走——搬到哪去,還能不死幾個人呢?
可是誰又知道,再「溫和」的怪物終究也有發狂的一天。
顧枕瀾幾乎可以想見當時的情況有多危險,阿霽又該有多害怕。他又是心疼又是生氣地拍了阿霽一巴掌:「你就不怕那怪物吃了你?」
阿霽誠實地點點頭:「怕啊。」
顧枕瀾聞言更生氣了:「那你為什麼不趕緊回家!我最多也就罰你面壁思過抄門規,難道不比那怪物可心?」
阿霽趕緊搖頭,卻沒有說話。他途經鹿家寨的時候一心想著都是怎麼那殺人兇手揪出來,哪裡還顧得上害怕?
顧枕瀾還有什麼不明白的。他一邊覺得暖心,一邊故意道:「你竟敢搖頭,難道那怪物果然比我可心麼!」
阿霽:「不是……」
蘇臨淵快聽不下去了,他心想這天機山果然都是一脈相承的神經病,這位深不可測的顧前輩在為人師這方面,簡直就是威嚴掃地的典範。
然後便聽嘆了口氣,柔聲道:「放心吧,我肯定能帶你回家。」
不知為什麼,剛才還對顧枕瀾頗多微詞的蘇臨淵聽了這話,心裡忽然有點羨慕。
顧枕瀾靜下心來想了一會兒,對蘇臨淵和阿霽道:「我倒是有個想法。」
蘇寧雲忙道:「前輩請講。」
顧枕瀾道:「那三才子一心一意盯著天機山的溯源卷,我猜他們此時一定在外頭等著給本座收屍呢!你說,他們若是發現本座修為高深,馬上就快脫身了,會怎麼樣?」
蘇臨淵不善以惡意揣測別人,尤其這個「別人」還是他的世叔,只好低著頭不說話。阿霽跟那二位剛結了仇,揣測起來十分痛快:「還能怎麼辦?他們一定會在外頭把您再推回來。」
顧枕瀾微微頷首,道:「不錯,孺子可教。而且我猜最先沉不住氣的,一定是靈修子那個蠢貨。哼,到時候只要他起了這個心,我便有辦法抓住他。我倒要看看,他是想進來跟我們一起死,還是想方設法把我這個禍患拉出去。」
阿霽:「可是這沼澤這麼邪門,萬一他們禁不住你,卻一塊兒掉進來了,那可怎麼辦?」
顧枕瀾一哂:「這你就多慮了。他們既然敢將主意打到這魂沼頭上,必是有脫身的法子的——好歹也是躋身一流的人物,哪裡會做養虎為患這麼蠢的事?」
說完,顧枕瀾推了推袖子裡的鳥:「別裝死了,跟你打個商量。」
大紅鳥警惕地探出一個頭來:「幹什麼?」
顧枕瀾輕笑一聲:「你說呢,自然是要借幾根毛。」
朱鳥
第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