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枕瀾將劍鞘往半空中一丟,單手揪住阿霽的領子,粗暴地將他連同顧靜翕一起扔了上去。阿霽縮了縮脖子。他的師父看起來似乎氣壞了,多半是礙著蘇公子的面,一時不好發作。
顧枕瀾一隻腳踩上懸在半空中的劍鞘,同時對蘇臨淵道:「蘇公子,我這把劍無法帶第三個人,恐怕要勞煩你自己爬上去了。」
蘇臨淵自然是沒有異議的,何況顧枕瀾也沒有真的丟下他,而是不遠不近地飛在自己身後,為自己戒備著。蘇臨淵拼命地抓緊唯一的一根藤條往上爬,可是在這個詭異的地方,好像周身的真元都沒有存在過似的,做什麼都要拼體力。這可苦了蘇臨淵,以凡人之力,即便是個武林高手,在陡峭光滑的崖壁上攀藤條,也不是件輕鬆的事。
阿霽也有同感。他御物飛行過許多次,即便是剛開始的時候,也沒有那一回像今天這麼害怕摔下去過。
「你以為『非掌門不得御物』只是空口白話的規矩麼?」顧枕瀾冷冷道:「那是因為在這個地方,除了我以外的所有人都會失去靈力。所以天機山萬年傳承,也就只出了你這麼一個敢無視唯一一條門規的弟子而已。」
阿霽敢怒不敢言,因為他還記得當時他敬愛的師父是如何教導他這條門規的。
當年的阿霽只有顧枕瀾的膝蓋高,他那謫仙一般的師父沒型沒款地倚在棲風閣前頭的大石頭上,一手還端著半杯蘭花釀,別提多漫不經心了:「後山禁地不准去,那裡住的都是道行高深的鬼物,比狼妖還要可怕呢。」
——「狼妖」是顧枕瀾信口胡謅的每個故事中的固定反派,在他的認知中,那應當是阿霽童年最可怕的存在。可惜他不知道,阿霽對「狼妖」的畏懼早在見識過顧枕瀾輕描淡寫地將一隻真·狼妖一劍對穿之後,就已經煙消雲散了。
阿霽私以為,如果不是因為他這些年來一直對師父言聽計從,大概早就因為好奇去一探究竟了。
……雖然現在想想,師父的話竟然每一個字都對得上。
這時,蘇臨淵已經爬過了一多半的距離,阿霽幾乎都能看得見他們頭頂的藍天了。崖底的黑色藤蔓顯然不甘心將好不容易到口的獵物放跑,竟然更加聲勢浩大地捲土重來了。
阿霽看得頭皮發麻,他剛才明明親眼看見顧枕瀾將這玩意兒斬得七零八落的。他小聲道:「師父,這東西難道是殺不死嗎的?」
顧枕瀾冷笑一聲:「殺死?它本身就是死的,如何再殺一次?」
阿霽一驚。
只聽顧枕瀾繼續道:「這裡的一切皆托生於幽冥,不過是機緣巧合,被困在這不生不死之地罷了。」
說話間,黑色藤蔓已經不要命地纏了上來。這玩意大概也是開了靈智的,它知道顧枕瀾不好惹,竟企圖繞過他,直取阿霽。顧枕瀾猛地一擰身,不進反退,悍然一劍將那膽大包天的藤蔓盡數斬斷。
可還沒等阿霽鬆一口氣,那些斷掉的藤蔓竟然蠕動了幾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復如初了!
顧枕瀾嫌棄地一皺眉,自言自語道:「觸手系的東西,真是麻煩。」
阿霽頓時被師父的見多識廣折服,連害怕都忘了:「原來這個東西叫『觸手系』嗎?」
顧枕瀾一窒,顯然不想暴露自己某些的重口味愛好,虎著臉清了清嗓子:「問什麼問,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抱著我的腰——沒看你都快掉下去了麼!」
阿霽剛納悶地想說自己明明站得很穩,顧枕瀾便一腳將飛行中的劍鞘踩得向下旋了個明顯的角度。他們師徒二人臉幾乎要與地面平行了,嚇得阿霽一手抓著顧靜翕,另一隻手緊緊抱住了師父的腰。
顧枕瀾一邊下墜,一邊迅速遞出一劍,精準地將那藤蔓從根部斬斷,一時半會是長不出什麼來了。
而後他才將劍鞘緩緩放平,難得溫柔地問了阿霽一句:「怕不怕?」
阿霽的手還緊緊箍在他的腰上,悶聲道:「不怕。」
顧枕瀾輕笑了一聲:「逞強。」
阿霽沒有說謊,他是真的不怕。在他抱住顧枕瀾的一瞬間,觸手的溫熱仿佛愈演愈烈,徑直燙化了他的靈魂。當時的阿霽直有種陷入雲端的錯覺,連滿眼的黑霧都變得溫柔了。
在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阿霽每每回想起那一
第二十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