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明川微怔。他貫來坦蕩,從未想過有天被人提起殷師弟時,心底竟會湧出奇異的赧然。
他望著遠月,「我也不知道,但總歸不會太遲……」
師弟說過很快會回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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劍聖和殷璧越在荒原上行走。
視野無所遮蔽,月亮便顯得格外碩大。
冰冷的銀輝照在劍身上,倚湖劍光潔如水,血過不沾。
殷璧越一路上持劍,從未歸鞘。
他沒有再殺人,交手次數卻不少。每次都是被偷襲,對手一擊不中便全力逃竄遠遁。每天都會經歷生死之間。
晚上劍聖就睡在枝葉枯黃的大樹上,殷璧越在樹下打坐。
天高地闊,夜風呼嘯。
他有時會想,師父是東陸人,年輕時從東陸去滄涯,或許也走過這片荒原,或許也沒日沒夜的應付殺人奪寶,夜不能寐。以至於後來格外注重睡眠質量。
師徒二人也會聊天。劍聖說話很直接,殷璧越想問什麼,也變得直接,即使有些答案聽不懂。
&湖是一把怎樣的劍?」
&把神兵。」
&什麼給我?」
&是我給你,是它選你。」
&父,你為什麼離開東陸?」
&時候村子沒了……李土根說想去外面看看。」
&們怎麼走出來的?」
&土根會算,能算到的敵人,就能避開。」
&不到的呢?」
&不到的,我們就一起殺了他。」
&說師父和先生,破障境就聯手殺過大乘強者。是真的麼?」
劍聖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唔……是啊。」
雖是傳言,但真相往往比傳言更可怕。
&羅九轉練到最後,真的能神魂不死?」
這是掌院先生告訴他的,殷璧越覺得太過逆天了。又轉念一想,自己經歷漫長的反派生涯穿越,是不是也算神魂不死了?
劍聖答道,「無論是不是,這種逆天太沒意思。」
不是沒意義,而是沒意思。
&父修行,難道不為追求長生麼?」
世間修行者千萬,目標不過強大的力量,超絕的地位,還有漫長的生命。
&最初修行,是因為喜歡修行這件事情。練劍本身就很有意思。再後來是為了活的自在。至於長生?老夫沒想過……計較那麼多太沒勁,路死路埋,溝死溝埋,野狗吃了還有□□棺材……」
分明說著生死大事,劍聖的聲音卻低下去,竟是睡著了。
殷璧越靠著大樹。月光搖落斑駁的樹影,落在他臉上。
沒有了死,生的意義又在哪裡?這個問題他沒有想過。師父超脫瀟灑,境界之高,或許他永遠也達不到的。
但他記得師父的話,他是第一個殷璧越,不必做第二個衛驚風。
他有自己的道要走。
莽莽荒原也有走出去的一天。殷璧越和師父來到了他們進入東陸以來,第一個人類集中居住的城鎮。
蕭索的秋日裡,城頭灰濛濛的旌旗更顯荒涼。混亂割據的地方,不同的旗幟代表不同勢力的庇護。
城裡沒有高過三層的建築,磚石結構多於木質榫卯。長街是壓平的土路,大白天也空蕩蕩的。戶戶封門落鎖,偶爾有幾個人影走過,俱是行色匆匆,兵刃系腰。
在東陸,除了那片無垠雪海,還有傳聞中奢華不似人間的金宮,這樣規模的城鎮星羅棋布。人們生活在這裡,一樣沒什麼安全保障,只比危機四伏的荒原好上三分。
劍聖帶著殷璧越走進城裡唯一一間兩層的酒樓,樓梯不堪重負的吱呀作響,灰塵簌簌而落。
他和店家說著拗口的土話,殷璧越只能猜出幾分意思。說完拍了兩塊靈石在桌上。
東陸不用銅板銀子,也沒有換銀票的商號,從黑市到酒館,唯一流通的就是靈石。
不多時,手腳麻利的夥計上了一壇酒。
&兒沒什麼菜能吃,酒卻不錯。只有珉川江的水,才能釀出這麼烈的燒刀子。來,嘗嘗。」
殷璧越端碗喝了一口,入口辛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