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九淵看向杜錦寧,滿滿的讚賞快要從眼裡溢出來:「前有《臨江仙》和《思》,後有這首《把酒對月歌》,可見杜錦寧你的詩才不比文才差啊。果然不愧是歌和才子的弟子,詩詞寫得如此之好,有乃師當年在京城的風範。最難得的是,你的詩寫得好寫得快倒也罷了,你詩里闡述的哲學思想,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下面的那些學子頓時在心裡一片哀嚎:要不要這樣啊,他們還沒把詩作交上去呢,怎麼就給這位杜錦寧這麼高的評價了?還讓不讓人活了?
心裡最苦的就數祁思煜了。
如果是他最先把詩作交上去,陸九淵他們看到他的詩,就不會這樣毫無底線地誇讚杜錦寧了……吧?
什麼破詩,能有他的詩好嗎?
這時候他也顧不得剛才丟臉的事了,慶幸剛才那一跤沒把手中的稿紙弄破,他把詩作遞到了唐昭面前:「弟子做好詩了,還請教授過目。」
相比起陸九淵,他還是更願意相信唐昭一點,至少他不會那麼偏心。
唐昭仍沒從剛才的慍怒中平復下來呢,對祁思煜便淡淡的:「行,放在這兒吧。」
要是以前,因著祁元道的關係,唐昭對祁思煜總是即便說不上慈愛有加,卻也是很和善的,這還是第一次對他如此冷淡。
祁思煜知道剛才的錯誤讓唐昭不高興了,而且剛才他出了那麼個大醜,此時退下去老實坐著才是上策。但他心有不甘,不願意讓陸九淵他們的眼神一直在杜錦寧那裡停留,誇讚的言語不要錢似的往外扔。
他仗著祖父的面子,仍站在原地,對唐昭道:「還請教授大人評點。」
唐昭聽到陸九淵稱讚杜錦寧的詩作,本想先品讀杜錦寧的詩的,畢竟杜錦寧最先交稿,他總得先評點了杜錦寧的,再到祁思煜的。
可祁思煜竟然站在這裡不動,而且頗有你要不評點我的詩,我就不走的架式,想想祁元道對府學做出的貢獻,唐昭忍下了心頭的氣,拿起詩稿看了起來。
說實話,祁思煜的詩才,不光在府學著名,而且還在府城都小有名氣,並不是毫無道理的。
他的詩清新脫俗,靈秀雋永,而且十分善於用典。
比如這一首:「春遊浩蕩,是年年、寒食梨花時節。白錦無紋香爛漫,玉樹瓊葩堆雪。靜夜沉沉,浮光靄靄,冷浸溶溶月。人間天上,爛銀霞照通徹……」就用了岑參的詩句與《莊子.逍遙遊》對姑射真人的描寫兩個典故。而且此詞雖是詠物,實即詠自己,很是符合陸九淵那個題目的要求。
唐昭就覺得很不錯。
他忍不住表揚道:「這詩寫得生動鮮明,讓人有清新脫俗、靈秀異常的感覺,不錯,很不錯。」
祁思煜要的就是這麼一個效果。
陸九淵幾人究竟是新來乍到,論威望肯定比不了唐昭的。杜錦寧先交稿又如何?得陸九淵幾人的偏心又如何?唐昭這邊幾句誇讚的話一說,他後交稿的劣勢就扭轉過來了。
等一會兒陸九淵看到他的詩稿,發現比杜錦寧的更好,那時候才是他光芒四射、眾人矚目的時候。
陸九淵三人是極護短的。一聽唐昭誇讚祁思煜,三人就不服氣了。
在他們看來,杜錦寧這首詩寫這個題材算是寫到了極致,還有什麼詩能比這首更好的呢?祁思煜的詩他們在院試的時候又不是沒見過,詩是好詩,但斧琢的痕跡太重,並不如杜錦寧的這般清爽自然。
陸九淵便將自己手中的稿子遞給唐昭,道:「唐教授不如先看看這個。」
三人中,史修的性子最為謹慎縝密。
他生怕讓人看出他們對杜錦寧太過另眼相看,惹出不必要的麻煩,連忙補充一句:「這份稿子畢竟是第一個交的。」
唐昭便放下手中的稿子,拿起了杜錦寧的詩作,想了想,他又把祁思煜的稿子遞給了陸九淵。
他這舉動也沒有別的意思。
畢竟杜錦寧寫詩的水平他還不清楚,但祁思煜這首詩的水平確實是不錯的。他不想讓三人看低了自己這個府學,便想把最好的東西呈現在三人面前。
陸九淵只得接過祁思煜的詩稿。
這一回史修和彭士誠沒有湊過去,而是等陸九淵看過了他們再審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