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到這裡,他停下,示意杜錦寧背一遍。
他教的是蒙學,內容只有《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杜錦寧剛才背的《三字經》沒準是先前聽孩子讀的時候記下來的,不作數。而《大學》卻是他從未在學堂里講過的。以此來考校杜錦寧,再好不過。
「大學之道,在明明德……」杜錦寧一字不漏地背了一遍。杜寅生有些口音,她不敢全部背正確,故意念錯了兩個字。
隨著她的背誦,杜寅生的眼睛越來越亮,臉上也越來越驚喜。這些內容相當拗口,他以為杜錦寧即便資質不錯,能似是而非地背上兩三句就不錯了,卻不想這麼長一段句子,她竟然能囫圇背下來,而且幾乎沒有錯誤。
要不是杜錦寧是他看著長大的,而且這孩子的處境他十分清楚,杜辰生的三個孫子也沒學到四書五經,他都懷疑是不是杜錦寧事先背過《大學》的內容了。
為了確認自己的猜想,他又換了一本書,這回念的是《中庸》裡的句子了:「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欲誠其意者,先致其知。」
這一回不等他示意,杜錦寧就主動背了起來:「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這一回,她沒有背錯一個字。
杜寅生看向她的眼神已像看稀世珍寶一般了。他鄭重道:「晚上我去跟你祖父說,讓他送你來念書。」
「可、可是,祖父知道了,會懲罰我的。」杜錦寧聽到「祖父」二字,害怕地縮了縮身子,結結巴巴地道。
杜寅生嘆息一聲,摸了摸她的頭:「不怕,一切有伯祖父。」他轉頭看了屋子一眼,再低下頭,看向杜錦寧,聲音異常的溫煦:「你先家去。外面冷,別再病了。病了就不能上學堂了。」
杜錦寧點點頭,起身慢慢走了幾步,再回頭,杜寅生仍站在原地。見狀,他朝她笑了一下,揮了揮手。
杜錦寧也笑了起來,抬起胳膊用力朝杜寅生舞了一下,抬腿朝村子裡跑去。
跑到村口,她再回頭,杜寅生已不見了。杜錦寧長長地舒了一口氣,抬眼看向藏在雲層里的太陽,這幾日被杜家沉悶的氣氛壓抑得喘不過氣來的心,一下子開闊了許多。
她轉過身,一步步地朝村里走去。不過路過杜家時,她沒有進去,而是沿著那條道一直朝前走,直到把村子都逛了一遍,這才回到杜家。
這個村子名叫桃花村,因村東頭種了一片樹林而得名。村子並不大,只有百來戶人家,雜姓。從房屋的檔次與新舊來看,杜辰生這一家,似乎在村子裡還算是有錢的。而隔壁杜寅生的屋子,比杜辰生住的更高大,只是外牆的磚看起來比較陳舊,好像是老屋。這老屋雖陳舊,但雕樑畫棟的,比杜辰生家更顯氣派。
回到杜家附近,杜錦寧就看到一個高高瘦瘦的身影站在門口張望,卻是杜方苓。杜方苓今天只有十三歲,卻已長到了一米六幾,比杜方菲還高上一點,也不知道在嚴肅缺乏營養的情況下,她是怎麼長的。
杜錦寧疑惑,不知道今天怎麼會是杜方苓回來。
因為杜方蕙是打柴采豬草,外加打理菜園子,有時候中午會回來一趟。這也是陳氏叮囑的,留杜錦寧一個人在家裡她不放心,杜方蕙便回來看看,順便給杜錦寧帶著吃的。
杜方苓看到杜錦寧,也不打招呼,轉身進了院門。直到杜錦寧隨著她一前一後進了屋裡,她才冷冷道:「你不聽娘的話,在家裡躺著,跑哪兒去了?」
杜錦寧微蹙著眉頭,沒有說話,直接爬上床上去躺著。
自打她醒來,杜家三房這些人里,陳氏和杜方菲拿她當命根子,杜方蕙也對她掏心掏肺的好,唯獨這個杜方苓,像是她欠了她一般,每次看到她,不是出言嘲諷就冷眼相待。在陳氏和杜方菲面前還收斂些,背著兩人,她對杜錦寧就更沒好聲氣。
杜錦寧自已也不是個好脾氣的,誰要對她好,她自然一片赤誠回報;誰要對她不好,她也加倍奉陪。所以對這個待她不善的三姐,她也懶得理會。
「你……」杜方苓見杜錦寧竟然不理自己,氣得七竅生煙,指著杜錦寧道,「你除了跟我們使使脾氣,還能有什麼能耐?沒能耐你去摸什麼書?現在好了,為了你,大姐都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