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望著,這些被木柵圍起來的簡單營地中到處都是身著白色衣甲的大順軍兵士進進出出,人喊馬嘶的,再加上這幾杆正在獵獵作響的高招旗,倒也有些肅殺的氣氛。
可你若是再仔細一看,卻就又會搖頭失笑不已,陳奇瑜正是如此。
大順軍的營帳雖然粗粗一看氣勢十足,旌旗蔽日,滿眼都是連營,然而內中雜亂不堪,各營雖然都統一穿戴了白色的甲冑,可建制並未有所好轉,依舊混亂不堪。
這個時候的大順軍似乎犯了與往常京營一樣的毛病,各種將軍和營官統帶的部下有所重疊,李自成在西安稱帝時曾分封諸將,乃是廣邀人心之舉。
當時,這個做法的的確確使得眾人歸心,一心一意想要東征滅明,然而時間拖到現在,李自成如此做法的弊端便是逐漸顯現出來。
所謂的大順,實際上在開朝時就已經是弊端叢生,人心不整。
陳奇瑜居然還見到不少早年闖營時期的流民營,很顯然,靠流民底子起家的李闖明知流民會極大的擾亂軍中秩序,但卻依舊選擇將流民脅裹帶入軍中,正是不想放棄以往自己的主力炮灰部隊。
目前看來,這些流民的的確確有他們存在的價值,在固關城下雖然和官軍打了十幾天,但是大順軍的正兵敘列基本沒怎麼動,損傷的都是這些流民營。
按陳奇瑜的想法,且不說一位名將、統帥親自設置的營帳該如何盡善盡美,最起碼來說,應該在柵欄邊上挖掘壕溝這種道理都是淺顯易,就連白廣恩都知道。
眼前大順軍的營帳外並未看見任何溝壑的跡象,不知是這些賊將不重視,還是沒讀過兵書,所以壓根不知道這回事。
除此之外,營門的設置也是非常重要,一般是按照一支軍隊的人數來設置,這些都是成有定規,以李自成目前麾下人馬的數量來看,營門起碼要比一般營寨大上好幾倍,留出足夠的空間讓兵士和後勤雜物人員進進出出,在混亂時也更好疏通。
可眼前大順軍營門處卻是最為擁擠之地,流民、正兵和一些老營兵擠的直叫,各式推車雜亂不堪,根本看不出一個正經改朝換代的軍隊該有的整齊劃一。
一支真正的強軍,不僅從戰鬥力上有所體現,就連平日一些常人難以注意到的細枝末節之處,也能觀察出他們的戰鬥力和士氣,從而推斷出這支軍隊真實的情況。
陳奇瑜雖然是文人出身,但卻投筆從戎,在剿匪事業上一干就是大半輩子,各式各樣的官軍和匪軍自然見得多了。
李自成率領的這支,雖然和最初差點被自己剿滅的那支流賊有了本質上的變化,但依然沒有任何開朝之軍的氣勢。
看見眼前這個景象,任憑關下戰鬥如何慘烈,陳奇瑜也是毫不動搖,因為他看不出來眼前這樣一支所謂的大順軍,在將來能有多大的成就。
「闖王,為什麼還不下令?」
在大帳之中的劉宗敏說出這話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在他看來,眼前這所謂的固關雖然堅固,但是和寧武關根本不在一個層次。
去年被周遇吉擋在寧武關,照眼下這麼看來,怕是又要被擋在固關之外一年半載,性子暴躁的劉宗敏等不下去,他手下那些各懷鬼胎的軍將,更是等不下去。
「汝候說的對,依我看,就該直接下令拿下固關,不然這個時候咱們早就攻破京城,踩著那狗皇帝的腦袋當夜壺了!」張鼐也是大大咧咧的喊道。
他們二人說完,其餘大順軍將領頓時議論開來,喊出話的大部分都是支持劉宗敏,說的也是,若是李自成下令全面進攻,眾將定然為了自己的劫掠大業為他拼了命的打江山。
可這時候他遲遲不下令,到底是要幹什麼,拿兄弟們的肚皮不當肚皮?
張鼐是劉宗敏手下中權親軍帥標正武威將軍,也就是劉宗敏的人,說話自然要向著他,可接下來喊話的人中除了中權親軍以外,也有不少前後左右四營的軍將,多是馬世耀、劉希堯、袁宗第和李過、賀錦他們的部將。
這些人各自都有利益在身,雖然平日稱兄道弟,但為了區區一點蠅頭小利大打出手之事也不是一次兩次,此時這麼整齊的喊出同樣的話,自然有逼迫李自成下令進攻的意思。
其實這些人急也能理解,畢竟現如今的大順軍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