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躲在下面,起來開炮,開炮啊!」
瓮城東翼,胡茂珍將幾個抱頭躲在垛口下面的炮手挨個揪起來,扯著嗓子不斷大喊。
跟著高傑南北轉戰多年,流賊當過,山賊土匪也都幹過,最後還是當了從前自己聲聲唾罵的官軍,沒關係,人活著不都是爭這一口氣嗎。
賊人,誰願意當?
跟著朝廷,起碼有了正統名號,比流賊聽起來強了一百倍不止,而且如今皇帝對待文人狠毒,對待武人卻十分蔭厚,正是立功之時。
最慘的時候,胡茂珍跟著高傑身邊只剩下十幾個人,即便是那個時候,他也從沒想過棄高傑而去的事兒。
說實在的,這普天之下其他人胡茂珍不了解,但要說高傑,是他最佩服的一個,高傑去哪兒,那就跟著他到哪兒!
一段時間之後,炮手總算是在胡茂珍的威逼利誘之下手忙腳亂的開始裝炮,裝彈的時候,炮手渾身都在不停的顫抖,胡茂珍不會鼓搗火炮,只能是焦急的看著。
不一會兒,一顆鉛彈從瓮城東翼疾射而出,歪歪斜斜掉在城下流賊大軍之中,激起一片飛揚的塵土,炸飛數個流賊。
胡茂珍點點頭,一邊喊一邊朝其它告罄的地方去支援,嘴裡繼續喊著:「繼續,不要停,一直開炮!」
「可是將軍,這炮管通紅,要是不更換,不僅容易炸膛,而且射擊的精度都已經大不如前了。」幾個炮手面面相抵,有些害怕。
「更換這東西要多久?」聞言,胡茂珍面色一怒,剛問完話,那炮手正在回答,胡茂珍的思緒卻陡然間飛到頭頂去了。
就在炮手回話的時候,胡茂珍耳朵一動,聽到一陣十分尖銳的聲音正在傾瀉而下,像極了方才射出去的炮彈,幾乎是下意識的,他隨手一撐,直接翻到下面女牆之中。
緊接著,方才胡茂珍站著的地方被一顆來自遠處山坡上的鉛彈砸中,垛口碎裂,碎石橫飛,那幾個炮手和經過的兵士都已經不翼而飛,原地也是變成一個小血坑。
「真他嗎晦氣!」常年的沙場生涯,讓胡茂珍這種人早就對此類情形司空見慣,就算有人在自己眼前被砍死,也是根本不會皺一下眉頭。
當下,他也只是拍打身上碎石塵土,再跳上城牆指揮作戰,跑是不可能的,這輩子都不會跑的,大不了就是戰死。
高傑一直都覺著能到如今這個地步,完全是拜自己一時衝動所致,眼下正帶著家丁親自頂在前面。
剛砍死一個登上城牆的流賊,忽然感覺眼前一黑,就連想都沒想,高傑下意識的朝身側閃避,緊接著一把長刀帶著風聲就朝他方才站的位置豎劈過來。
高傑用的兵器與尋常人不同,常人作戰都用刀槍,就連韃子也是如此,可他卻用鐵杖,一根鐵杖揮舞的虎虎生風,再加上他本身的氣力就異於常人,一般刀槍根本難以抵擋。
閃過去的下一刻,高傑立馬就揮著鐵杖殺回來。
可能根本沒想到對方會有如此之快的速度,那名趁著高傑閃躲空隙登上城頭的流賊頭領還沒站穩就突然遭受重擊,噴了一口鮮血,被直接抽飛下城頭。
在不遠處的大順軍馬隊之中,幾名頭領都是哈哈大笑,張鼐指著正在苦苦支撐的宣鎮明軍,興奮地說道:
「汝候,這次奪取固關的頭功,弟兄們替您老拿下了!」
劉宗敏也是哈哈一笑,說道:
「那高傑不是說連關外的清韃子都能打贏嗎,如今在我大順面前被打成這樣,看來那清韃子也和這幫官軍一個尿性,根本沒甚麼戰鬥力!」
其餘大順軍的將領並沒有和清軍交過手的,與阿濟格交過手的劉芳亮所部已經被全殲在固關了,張鼐雖然算大順軍中的老資格,可也就是跟官軍來來去去的打過,自然不知道韃清的戰鬥力,當下是冷笑幾聲,說道:
「汝候說的不錯,官軍戰鬥力也就這樣,韃子這麼多年都沒打進關來,可見戰鬥力也實在是不怎麼樣,不然不早就打進關了!」
這是最簡單的道理,劉宗敏和其他人都是深信不疑,韃子要是真有明軍吹的那麼強,怎麼到現在還被困在遼左那個窮困之地入不得關?
這時候的大順軍已經和去年不同,除了人數優勢以外,各種攻城器械都非常完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