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下的接近一個月時間,秦不空繼續靜養身體,但是卻沒有更加好轉的跡象。內傷就是這樣,再強壯的人也經受不起,而在了卻了巫王魂魄這件事之後,秦不空似乎也了無牽掛,沒有了新的目標。就連重新長出來的一臉大鬍子,也從先前的黑色,變成了花白。
而我和松子則想了很多辦法,慢慢將巫王魂魄的整個大約半米多高的柱子整個從根部鑿下來,然後用厚棉被包裹纏繞,防止摔壞,然後才運到了洞外。害怕有什麼遺漏,於是我們暫時沒有回填這條地道,只不過也不再擔心被別人找到,因為即便找到了,也看不出個什麼名堂來。
當下的季節已經入秋,氣候開始涼爽了起來。秦不空以往身體比較強壯,在往年的這個季節,他不但只穿單衣,甚至還會流汗,但是經過重創之後,身體大不如前,當我還在穿著單衣的時候,秦不空依舊穿上了薄棉衣,並且還聳著身體,好像非常冷的模樣。而他還是每天都會劇烈地咳嗽,情況稍微好點的時候喝點水能夠止住,但是更多時候還會咳出血來。
這讓我有種不好的預感,開始非常擔憂。因為我曾經經歷過師父的去世,我並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發生一次,但是我心裡也明白,這是早晚都會面對的。秦不空的心情還算開朗,起碼比當初我師父那個時候要開朗一些,偶爾還會跟我們開玩笑,說話也一樣沒個長輩的樣子,只是日漸消瘦,以至於去年穿的衣服今年再穿的時候,都已經瘦了整整一圈。
有一天松子趁著秦不空午睡的時候把我拉到門外對我說,司徒大哥,有些事情,恐怕咱們得做好思想準備了。我當然清楚他在說什麼,我和秦不空都算是見慣了生死的人,但是生死大事真正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卻往往不知道作何對策。松子說,秦前輩的狀況似乎比前一陣惡化了許多,這秋天過去就是寒冬,恐怕是有些挨不過去了。
我點點頭,因為當初在出院的時候我曾經悄悄問過秦不空的主治大夫,他告訴我這個是因人而異,需要家屬在出院後多加觀察。如果情況又好轉,能吃能喝能睡,或許時間會長一點,但是如果病患自己心事重重,成天焦慮著這件事的話,那就很難說了,有可能十天半月,有可能半年到一年。
我也請醫生給我一個大致的時間,醫生說按照他從業的經驗來講,和秦不空一樣五臟俱損的人,大多是活不過三個月的,最後會因為內出血而導致身體積水,到了那個時候,手腳都會浮腫,但是身體卻骨瘦如柴,一般出現了這種情況,也就最多一兩個月,人就會沒了。於是我對松子說,我也注意到了,秦不空雖然沒有到骨瘦如柴的地步,但是今天早上他還讓我出門去給他買一副大點的手套,說從前的那一雙已經小了,我才注意到他的手腳都已經出現了浮腫。
松子抽了抽鼻子,開始流起了眼淚。我本來也不希望這麼感性,但是看到松子一哭,我心裡也忍不住酸溜溜的。松子說,秦前輩一輩子都過得有些委屈,直到晚年遇到了你,才感覺快樂了不少,我和他雖然交情不算很深,但是我也欽佩他,要不然咱們輾轉打聽一下秦前輩的故鄉在哪裡,倘若真的那一天不遠的話,我們也好讓他魂歸故里。
我心裡點頭,因為秦不空的古怪脾氣,實際上就是來自於那個寨子裡的人對他的排擠和不認同,即便他想盡辦法融入其中,卻也始終被當做一個異類。這種不被人接受的感覺是很糟糕的,尤其是當最後連自己的親人也遺棄了自己,難免會走上思想極端的方向。但是我卻對松子說,你和他非親非故,而我卻是他的入門和關門弟子,這件事理應由我來辦。如果你願意跟著一起給他送終,我自然是感激不盡。
松子哭著說,你說什麼話呢,我當然是要跟著你了。
我沒有繼續說話,而是對松子說,或許還有一些時間,要不然你先把巫王魂魄帶回師門後再過來吧。因為我算了算時間,就算帶著這一個重物,松子往返一趟的時間也不過五六天而已,而五六天時間秦不空是肯定能夠堅持過去的。
於是松子答應了我,當天晚上他就跟秦不空說,自己先把東西帶回師門,隨後再過來。也許是松子這刻意的一句話被秦不空聽出了端倪,他笑了笑說,松子啊,你還是帶回去就別來了,看著我死,你會哭的。
不知道為什麼,聽到秦不空笑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