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太后躺在美人榻上,讓宮人往她臉上敷淡疤去瘢的藥,聽了今天發生的事後,不由得笑了:
「把這個事兒傳去九君山,陛下如此深情,很該讓鍾唯唯知曉。本宮很想知道,她知道這件事後,會怎麼選擇。」
新晉的萬安宮女官叫翠眉,長得只是普通,一臉忠厚老實相,卻是這宮裡的老人兒。
她曾親眼目睹了妙琳、芳晴、楊盡忠等人的下場,因此十分的穩重:「娘娘放心,明日奴婢就把消息傳出去。」
韋太后道:「乞巧節快到了吧?都準備好了?」
翠眉笑道:「準備好了,屆時各位王妃都會把自家的孩子帶進宮來。」
祁王妃也會把那個才幾個月大的嬰兒抱入宮中,然後韋太后就會把人留下,從此養在身邊。
重華要麼忍不住,對這個孩子動手要麼就是扛不住重重壓力,選擇胡紫芝或者是呂純生孩子再不然,就是讓韋氏的女子進宮,或者鍾欣然進宮。
三選一,沒得挑。
「娘娘,時辰到了。」宮人替韋太后洗去臉上的藥,遞了一把鏡子給她。
韋太后攬鏡自照,追問宮人:「這疤是不是淡了許多?」
宮人討好她:「的確如此。」
韋太后笑起來:「老七送來的這個藥,的確有些用,這孩子不錯。」
一陣電光閃過,狂風乍起,把廊下的宮燈吹得滴溜溜直轉圈,緊接著「咔擦」一聲巨響,一個大炸雷劈了下來。
韋太后嚇得一抖,放下靶鏡,走到窗前往外看。
也不知今天晚上,能不能在鍾唯唯曾經住過的小院子裡找到先帝留下來的那份遺旨。
之前她曾經派人去九君山搜過,翻了個底朝天,卻什麼都沒找到。
早就有心去那個小院子裡找,奈何人雖然不住那兒了,重華仍然派人盯得緊緊的,為了不打草驚蛇,她也不敢動手。
今天晚上,這樣的天氣,最適合做這種掘地三尺、翻箱倒櫃的活兒了。
一夜狂風驟雨,有許多花木被摧殘得不成樣子,滿地狼藉。
御花園中有幾株古樹被吹斷了樹枝,趙宏圖帶著人忙個不休,他上了年紀,又有痛風之疾,這幾天剛好犯病,跛著一條腿,把小宦官們罵得雞飛狗跳。
「陛下來了。」有宮人提醒他。
他趕緊回頭,看到重華站在廊下,神色淡漠,目光寂寥,由來便是一陣心疼,小跑著過去行禮:「陛下怎麼有空出來散步?」
重華道:「昨夜好大的風雨,聽說阿唯從前居住的院子裡,葡萄架什麼的都倒了,你派幾個人去把它拾掇出來。」
趙宏圖連忙指派了幾個活計最好的宮人去處理這事兒,只聽重華低聲問道:「老趙,你願意去九君山麼?」
趙宏圖有些驚訝,隨即表示很開心:「當然是願意的,老奴的人是陛下的,心也是陛下的,您讓老奴做什麼,老奴就做什麼。」
重華被他的風趣逗得總算是露了笑容:「去替朕,照顧阿唯。朕不放心她,再把錢姑姑也帶去。既然是行宮,總要有個大總管和管事大姑姑才像話。」
趙宏圖高高興興應下來,重華把一封上了火漆的信交給他:「到了之後,交給何蓑衣,不要讓任何人看到這封信,包括阿唯。」
說完這話,重華一直抬著的肩膀驟然放鬆下來,若是他愛鍾唯唯,想和鍾唯唯在一起,便是讓鍾唯唯與天下為敵,那他懇請何蓑衣幫他關照鍾唯唯,又何妨?
鍾唯唯可以為了他的緣故,獨自離開京城,可以冒著丟掉性命的危險跳進大雁河,可以坐在九君山的小山村里黯然等死。
可以在病得那樣重的情況下仍然不忘酈國的茶道大業,那他放下君主的自尊,求一求何蓑衣,那又何妨?
趙宏圖頓時覺得這封信重如千斤,他默默給重華磕頭:「老奴哪怕是死,也會拼命完成陛下的託付,把信送到何蓑衣手裡,護著鍾彤史,不讓她被別人傷害。」
重華擺擺手,轉過身,沿著長而幽暗的遊廊,往遠處走去。
錢姑姑已經連夜收拾好了東西,但凡是能帶上的都帶上了,著人來問趙宏圖:「都收拾好了麼?該走啦。」
趙宏圖都沒顧得上收拾他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