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著眾臣的面,重華緩步朝胡紫芝走去,語氣溫和地道:「朕知道了,不過大司茶出宮,乃是禮制使然,與你無關,與此事無關。朕送你回去吧。」
頭也不回地對著眾臣微微擺手:「都散了吧。」
眾臣依次退出,安靜井然。
胡紫芝自覺做對了,挺直了腰背,安靜乖巧地跟在重華身後回去長陽宮。
消息很快傳到清心殿,小棠不敢告訴鍾唯唯,卻是忍不住去找錢姑姑,氣憤地道:「惠妃真是虛偽,聽說芙蓉宮那位去看過了她,她立刻就跑去為大司茶求情了,還是當著那麼多大臣的面求的情!唯恐別人不知道她有多麼委屈,多麼大度體貼似的!那咱們大司茶接下來是不是就該去弔唁陳留侯,向她賠禮道歉了呀!」
錢姑姑在對賬冊,輕笑了一聲:「你這個丫頭,既然都想到後頭這些事了,為什麼就沒有完全想通呢?」
「咦?」小棠歪著頭,「沒有想通什麼呀?」
錢姑姑放了賬冊,分析給她聽:「你想想,她表面上是為了討好陛下忍人之所不能忍,寬厚大度,實際上卻將大司茶逼到了角落」
受害者擺出了這樣的高姿態,那麼「犯下錯誤」的鐘唯唯,就該去賠禮道歉、弔唁了。
可是這件事本就未有定論,重華並沒有說是鍾唯唯做的,胡紫芝這樣一鬧,便等於是當眾指出是鍾唯唯的錯。
鍾唯唯不去賠禮道歉和弔唁,那便是不知好歹,沒有悔意若是去賠禮道歉和弔唁,就等於把這事兒給認下了。
雖說重華在冷落鍾唯唯,卻不意味著他願意將這個罪名明明白白定在鍾唯唯身上,皇后有錯,皇帝也沒面子的。
重華會高興嗎?
「所以陛下才說,大司茶出宮乃是禮制使然,與惠妃無關,與此事無關!」小棠的眼睛亮了起來,「惠妃這是在自作聰明,自己找死啊!」
錢姑姑讚許地點頭:「孺子可教。」
看著是退步,實際是在步步緊逼,惠妃,做了別人的槍。
那麼陛下送惠妃回宮,也不是真心的吧?陛下那麼聰明厲害的人,怎麼可能看不透這些伎倆?
小棠歡天喜地的抱住錢姑姑:「陛下並沒有真的怪大司茶吧?」
錢姑姑板著臉道:「不要亂說!誰讓你妄測聖意的?」
小棠將手放在臉上,硬生生把一張笑臉擠平了:「我什麼都不說,我閉緊嘴,踏踏實實做事兒。」
她跑去看鐘唯唯:「我去瞅瞅大司茶,別讓人不懂事兒,把這些告訴她,噁心著她。」
錢姑姑笑道:「這都不是什麼事兒,嚇不著她。」
只要陛下站在這邊,什麼事兒都不叫事就算陛下不站在這邊,鍾唯唯也不會當回事兒,嚇不著她。
小棠跑去一瞅,果然鍾唯唯已經睡著了,睡容安靜平和。便又跑回來和錢姑姑說道:「不愧是要做皇后的人,看她多沉得住氣啊。」
雨終於停下了,胡紫芝從轎子裡下來,攏緊了身上的披風,看向重華:「陛下,進去喝杯熱茶吧。」
她覺著重華送她回來,便會留下來陪她,哪怕就是不能承寵,那陪她坐坐說說話也是好的,畢竟她今天表現得這樣寬厚大度懂事。
誰知重華淡淡地道:「李安仁,好生伺候惠妃,惠妃若有不妥,朕剝了你的皮!」
李安仁原本還覺著自己做得不錯呢,聽到重華的聲氣就知道自己犯錯了,趕緊跪下去磕頭:「是。」
重華冷冷地瞪了他一眼:「蠢貨!」
分明是在罵李安仁,胡紫芝卻覺著是在罵自己,眼看重華轉身要走,情急喊道:「陛下」
重華的語氣仍然很溫和:「雖說你已入宮,貴為惠妃,不用為你父親守孝,但人倫孝道總是要的,你要食素衣素守孝都可以,朕不會怪你。」
「人倫孝道總是要的」,這話猶如一記響亮的耳光,猛地抽到了胡紫芝的臉上。父親才死,屍身未涼,她卻想著要趕緊承寵趕緊生個孩子
胡紫芝面紅過耳,不敢抬頭看重華,囁嚅著道:「陛下,臣妾並沒有那個意思,臣妾只是」
只是什麼呢?她自己都說不下去。
重華淡淡地道:「你家父兄有功,你有功,朕都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