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的臘肉都是何蓑衣親手制的,十斤一塊的臘肉,為了防止被貓鼠偷食,高高掛在牆上。
鍾唯唯端個凳子,踮著腳準備去取肉,那肉又重又滑膩,取著十分吃力。
何蓑衣默不作聲地站起來,站在她身後,一手撐著牆壁,一手去取臘肉,懷抱張開,將她整個人都籠罩在其中。
他的前胸貼著她的後背,溫暖灼熱,呼出的氣息輕輕吹在她的頸窩裡,猶自帶著梨花和陽光的味道。
鍾唯唯十分不自在,覺得十分不對勁,剛想出聲打岔,擺脫這種尷尬境地。
何蓑衣已然迅速和她分開,拎著臘肉走到灶台邊拿刀割肉。
他背對著她,輕笑著道:「小瘦子,小矮子,也不看看自己多大的勁兒,就敢去取肉,下次不要再逞強啦。」
他的語氣親昵卻自然,仿佛真的只是長兄和小妹開玩笑一樣。
是自己多想了麼?鍾唯唯鬆一口氣,走過去指著他割:「這樣橫著切,肥瘦均勻,蒸出來很香。」
何蓑衣依言割好了肉,照舊把剩下的肉拎起掛在牆上,背對著鍾唯唯,他忍不住的陰沉了臉,再笑不出來。
到底要怎樣,她才能忘了重華呢?
今天躲在外面偷窺的人,究竟是重華的人,還是誰的人?
若是重華的人,那就意味著重華很快會出現,理論上,他應該立即帶著鍾唯唯離開這裡,搬去其他地方。
但是鍾唯唯的治療正在關鍵時刻,李藥師也不是那麼配合。
很可能在跑路的過程中,李藥師就悄悄跑了,他總不能真的把保長一家人殺掉。
何蓑衣愁得不行,以至於在切肉的時候切到了手。
他自己尚未發現,鍾唯唯先發現了。
她忙著過來幫他包紮,埋怨他不小心:「都說我切了,非得搶著切,這回可好,肉都去了一條,看著都替你疼得慌。」
何蓑衣原本微涼的心,因她的溫柔照顧而溫暖了些許,他忍不住低聲道:「阿唯,我若是死了,你會怎樣?」
大師兄若是死了,她會怎麼辦?
鍾唯唯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頓時愣住了。
在她的印象中,大師兄就是那個無論何時何地都可以依賴,可以相信的人,踏實有力溫暖,無微不至,仿佛是不會死的。
是她太自私,太理所當然了,大師兄再怎麼踏實能幹,那也是人,也會累,也會發生意外,也會遇到危險。
自己欠了大師兄那麼多,此生大概是還不清了。
鍾唯唯有點難過:「阿兄,我不能想像,光是想想都不能。阿爹死後,義父死後,我的親人只剩下你和鍾袤了。」
何蓑衣垂眸看著鍾唯唯,她眼圈發紅,神色內疚,看得出來是真心實意,的的確確捨不得他死,不願意他不好。
他覺得有些溫暖,衝動地想要把鍾唯唯擁入懷中,低聲告訴她,他的親人也只剩下她和鍾袤了。
而且他不滿足於只和她做親人,而是想要做她的愛人和丈夫,比親人還要親密的那個人。
但是話將出口,卻變成了一聲輕笑:「你總是要嫁人的,阿兄又不能陪你過一輩子。」
鍾唯唯搖頭:「我不嫁人了。過些日子我好了,也托人給阿兄說個媒,要是你看不上這裡的姑娘,咱們就一起出去走走。
總能遇到你喜歡的人,將來我給阿兄阿嫂養孩子,阿兄幫我照看著鍾袤,我死的時候,替我選塊好墳地。」
何蓑衣皺起眉頭:「鍾唯唯,你不要糟蹋我的心意,成麼?」
鍾唯唯驚訝抬眼:「我怎麼了?」
何蓑衣手起刀落,用力將一塊臘肉剁成兩半:「我辛辛苦苦到處找大夫找藥,你動不動就和我說死啊活的,你對得起誰?」
鍾唯唯窘然:「我錯了,阿兄,我會活,活成一個千年老妖怪,都老成這樣兒了,還尖著聲氣罵人討人嫌。」
她俏皮地將兩隻手托著腮,用力往中間擠。
把一張素白清雅的臉擠得皺成一團,疏朗的長睫歡快地眨動著,討好地看著何蓑衣。
何蓑衣沒忍住,將手狠狠揉了她的額發幾下,半是高興半是縱容地道:「真是拿你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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