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蓑衣微笑:「是啊,東嶺的使團立刻就要進城了。不過我覺得,阿唯現在遊刃有餘,完全能對付得來。」
「可是……」鍾唯唯想留他,卻知道自己完全沒有理由留他,留下他,便是害他。
何蓑衣微眯了眼睛,看向瓦藍的天空,真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剛才阿唯去給大司茶賠禮時,有沒有覺得委屈不甘?」
鍾唯唯搖頭:「並沒有。」
何蓑衣就道:「那就是了,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渾身充滿了幹勁,不管怎麼艱難,也不會覺得辛苦。
火災一事,清洗了奸細;大長公主當眾刁難,你輕鬆化解;今天的事,忍小氣贏大尊重……
阿唯,你已經和從前不一樣了,沒有我,你也能過得很好,或者說,沒有我,你會過得更好。」
「並不是這樣的……」
鍾唯唯沉默片刻,艱難地道:「師兄若是一定要走的話,祝您一路平安,不管遇到什麼事,有需要,都請一定帶信回來,我和阿袤,永遠都會是你的弟弟妹妹。」
知道何蓑衣的心思之後,她無數次地希望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直到這一刻,她發現自己遠比想像的更加依賴信重何蓑衣。
有重華在,她便覺得世界充滿了色彩,雖冰火交加,甘苦交疊,卻從不後悔。
有何蓑衣在,她便覺得安心踏實,就像是兒時,不管怎麼調皮都不害怕,因為知道父親會保護她。
「我知道了。」何蓑衣看出她的堅決,也知道她的不舍,悵然一笑,抬手想要把她耳邊散落的碎發捋上去,卻也只是輕輕摩挲一下指尖而已:「阿唯,你保重。」
何蓑衣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走了很久,聽到夏梔輕聲抱怨:「平時倒理不理的,這會兒又站在那裡戀戀不捨地給誰看呢?」
原來阿唯還在目送他呢,何蓑衣笑一笑,輕輕搖頭,真是個傻姑娘。
他和她說,若是沒有他,她興許會過得更好,並不是隨便說說的,至少不會有人明知她的病情,明知解毒的良方,卻一直瞞著不肯告訴她。
他冷眼看她痛苦掙扎,不得不和重華分開,冷眼看她從絕望中一點點地站起,蛻變成蝶,雖然心痛,卻從未心軟。
因為心軟,便意味著他和她從此再無任何可能。
像他這樣的惡魔之子,身上流著惡魔的血液,怎麼可能會心軟呢?
長這麼大,他並沒有太多的渴求和希望,唯一只是迷戀著她,想要得到她和他長相廝守而已。
這樣的阿唯好啊,就算是他死了,也不用擔心她會被重華那個混賬東西辜負。
她已經向他們所有人證明,沒有男人,沒有大師兄和二師兄,她仍舊能活得精彩自在。
何蓑衣含笑問夏梔:「你覺得,阿香婆和李藥師會告訴阿唯說,我是冒著生命危險去給她找藥了嗎?」
夏梔生氣地道:「您不是反覆交待,說不許他們告訴她嗎?做了好事不留名,您真是高風亮節!」
何蓑衣揉揉夏梔的頭:「你也是個傻子。」
除了李藥師,沒人知道自己的真面目,沒人知道藥方的事,不知道這些人知道這件事之後,會怎樣看待自己?
夏梔不服氣:「傻子都不知道自己是傻子,包括您。」
「真有道理。」何蓑衣微笑著再使勁揉揉夏梔的頭:「我願意傻,我樂意傻,你要怎麼著呢?」
夏梔哭了起來:「可是我捨不得,我心疼。」
他哭得著實厲害,像個孩子似的「哇哇」大哭,引得眾人側目。
何蓑衣手足無措,急急忙忙拿了帕子去擦他的淚:「你這個孩子,做什麼呢?我可沒打你啊。」
夏梔嗚嗚咽咽地:「我難過,想哭也不行啊?」
很兇地對著周圍看熱鬧的人說:「看什麼看?沒見過人哭嗎?信不信我立刻讓你也感受一下哭的滋味?」
「切……」眾人一齊沖他揮揮袖子,作鳥獸散。
何蓑衣笑著搖頭:「夏梔啊,你知道那天趙宏圖給我送了一封什麼信嗎?」
夏梔立刻擦乾淨眼淚:「什麼啊?」
「咱們的皇帝陛下,懇請我替他照顧阿唯呢。這個狡詐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