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華看到信上沾染的血跡,不想去碰,半闔了眼道:「你來念。」
鍾夫人在信里說,所有一切都是她做的。
就連當年讓鍾唯唯代替鍾欣然入宮,也是她的主意。
鍾南江只專注於著書立說以及教養弟子,對於男女之事並不怎麼熱衷。
她只得這樣一個女兒,所以看得和眼珠子一樣的珍貴,最大的願望莫過於讓鍾欣然嫁個好人家。
宮使告訴她,鍾欣然入宮,並不是去做女官或者是教授茶道什麼的,而是要給先帝做妃嬪。
而先帝,已經病入膏肓,並且此時鐘欣然對重華已暗許芳心。
她捨不得女兒年紀輕輕就跳了火坑,想要促成女兒和重華的婚事,就把主意打到了鍾唯唯身上……
後來到了宮裡,韋太后對她百般示好,鍾欣然勸她不要留在宮中,也是她不甘心,非得去爭,然後就遇到了慕夕。
慕夕教她怎麼施展攝魂術,她苦於沒有地方放甜夢香,正好韋太后賞了玲瓏球,她無意中發現了玲瓏球的機關,就把甜夢香藏在裡面,假裝生病,趁鍾唯唯帶皇長子去探病的機會,對皇長子下了手。
但之後,由於心中憂慮,害怕東窗事發,她就真的被嚇病了,聽說慕夕暴露之後,徹底被嚇得生了大病。
原本是不敢再碰攝魂術和甜夢香的,只是這次機會太好,她不忍心鍾欣然孤老終身,所以又忍不住下了手……
是她糊塗,是她該死,是她十惡不赦,她是罪有應得,死不足惜。
只這一切,都和鍾欣然無關,鍾欣然什麼都不知道,還經常因為勸她對鍾唯唯好一點而和她生氣……
鍾欣然是無辜的,懇請重華不要因為她的緣故,牽連了鍾欣然。
信寫得很整潔,措辭得當,看得出來是花了時間和心思認真寫的,字也是鍾夫人親筆,並未作假。
重華確認之後,皺眉問道:「她如何會有機會寫信?」
夏花姑姑十分自責:「是奴婢的錯,這幾天她一直要求抄經書,說是可以緩解病痛,奴婢看她病得厲害,想著也不可能放任她和外人通消息,就給了她紙筆,沒想到她寫了信……」
重華想了想,道:「罷了,她是朕的師母,又是病重之人,你對她寬讓一點也沒錯。」
整件事看上去似乎合情合理,但夏花姑姑直覺沒有這麼簡單,很多細節都需要細究才能確定。
然而鍾夫人已死,她身邊伺候的人一問三不知,根本不能繼續追究下去。
若要細究,就只能對鍾欣然上刑了——攝魂術,其實夏花姑姑本身是不會的。
那種邪術,只要沾上就不能自拔,聖女宮中嚴禁宮人私學,一旦發現就會被處死。
因此之前對鍾欣然那句「善於解毒者,往往也擅長下毒」不過只是嚇唬罷了。
但鍾夫人已經自盡並認罪,再不可能對鍾欣然上刑逼供——
她們的身份太特殊了,因此事情只能暫時告一段落。
「妥善處理此事,不要讓鐘太傅的名聲被崑崙殿沾染。」
重華揉揉眉心,下了論斷:「放鍾欣然出來辦理後事吧,喪事過得去就行。」
雖則身份特殊,但到底是沾染上了這種不可饒恕的事情,辦喪事只是辦給活人看的,並不代表重華就原諒了這種行為。
夏花姑姑應下,問重華:「鍾欣然哭著求著要見陛下,陛下要見麼?」
重華淡淡地道:「不用。」
夏花姑姑送走重華,就去看望鍾欣然。
鍾欣然呆呆地坐在杌子上,面無表情地看著窗子。
今天是陰天,光線很昏暗,屋子裡沒有火盆,很冷,她又冷又餓又累,還很害怕。
夏花姑姑剛才被匆忙叫走,離開時看她的那一眼,她看得很清楚,好像是很震驚,又略帶了一點點同情的樣子。
一定是出事了,能出什麼事呢?
思來想去,她沒有父兄姐弟,和幾個師兄妹弟都不親熱,唯有一個鍾夫人和她是至親,所以多半是鍾夫人出事了。
這樣冷的天,又是病重的人,被這樣突然羈押起來,多半是病重了吧?
想到鍾夫人可能病死,鍾欣然有點發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