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魂落魄從府衙出來,宋荔突然有點想放聲大哭。
醒來時,發現自己淪落到勾欄院,臉上傷疤疼得她腦瓜子嗡嗡的,喝著苦澀的黑湯藥汁,她沒哭過;每日只睡三個時辰,起早貪黑擺攤,她也沒哭過抱怨過;本以為終於找到同類,滿心歡喜,等來這種結果
身後陸承追來,莫名感受到她的背影像秋日落葉一樣孤寂。
「你忘拿食盒了。」陸承走到她身側,忍不住開口:「天色已晚,你一個小姑娘在路上不安全,我送你。」
見她情緒低落,他忍不住又問:「你當真不認識陸婉?」
聽名字,原來這位疑似同鄉與她一樣是位女子。宋荔搖搖頭,心裡更難過了。
行至春風樓,心情平復好了,她向陸承道謝。
「那天說的話,是你的真心話嗎?」
見宋荔茫然抬眸,陸承適時提醒:「在成衣鋪子前,你跟那位粉頭說的,你說不怪她,是世道不公,你真的認為她沒有錯嗎?」
宋荔:「有買賣方,就有市場,如果天下男子都不逛青樓,哪裡有春風樓這種銷金窟?不過是男子加諸在女子身上的污名,如果男子都不來找妓子,哪有梅嫣這些可憐見的女子賣身,那些人既當婊子又立牌坊。」
見陸承臉色黑沉沉,宋荔連忙止住話頭:「我說的是那些不守男德的男子,並非說陸捕頭,陸捕頭潔身自好,自然與那些污濁之人有雲泥之別。」
他目光下斂,清雋的眼眸浮出笑意:「你說的話很離經叛道,但我喜歡。」
又道:「你想贖身開店,可是缺銀錢,或許我可以借你。」
「謝謝陸捕頭的好意,不用了,我想靠自己攢錢贖身。」宋荔看不透他,又深知想要從別人身上獲取什麼,就要付出一定代價,她付不起。
鳳仙郡所有百姓對陸捕頭盲目崇拜,望著他,仿佛望著高山般,連董朴先生也親口讚譽,認為他韜光逐藪,含章未曜。
陸承給宋荔的感覺,並非純良。
她見過他眉宇間橫生戾氣,鬼氣森森,游離在黑與白,似乎只需一個契機,他便會跌落深淵。
目送宋荔提起裙角踩上台階,小碎步跑走。
陸承沒有強求,想起在春風樓附近盯梢姚大榜時,聽見她與另一粉頭說道開店經商,說女子要自立
從他的角度,能看到少女眉眼舒展的自信。
那雙漂亮的眼眸,透著熠熠光彩,叫人挪不開眼。
*
半月前,千里之隔的京都,喬知行終於收到來自老家的回信,因為他留在翰林院任職,喬家一干人也正收拾行李,準備出發前往京都。
從前老家每每來信,還會偶爾提及幾句阿芙,這次回信隻字未提。
今早起,他眼皮子一直跳個不停,此刻心中不安,於是派了跟在身邊的得力小廝,快馬回老家一趟。
來京都時,乘馬車路上需要耗費一月有餘,騎馬則節省許多時間,中途轉水路運河,最快十天可抵達揚州。
半月後,喬知行剛下值回府,收到從揚州快馬加鞭寄來的信,拆開了看,字字句句他分明認識,又不認識。
眼前一黑,差點暈厥過去。
阿芙被母親發賣了!
兩日後,小廝又寄來信件,經過一個又一個牙婆的轉手,最後確定阿芙姑娘去了鳳仙郡,春風樓。
春風樓?
聽名字就曉得不是什麼好去處。
喬知行當場嘔出一口血,嚇得同僚們要為他找大夫診治。
他來告假時,座師兼上峰的高大人自然也聽下屬呈報了,畢竟是自己看重的人才,免不了多問幾句。
得知喬知行不顧惜身體,欲奔赴鳳仙郡尋人,高文祥隨意搭在黃花梨福壽太師椅的手掌僵住:「說來,本官在鳳仙郡也有一位故人。」
允了休假,揮揮手:「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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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桃花酥(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