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溫文第一次見到皇帝,第一感覺就是強勢,以及強大,哪怕他只是躺在那裡,身體也並不壯碩,要是不注意他的臉色,完全看不出他是個病人。
可等號過脈後,他向來不動如山的神情也有了些變化,這分明是油盡燈枯之像!
「伍草的師侄當不會和御醫院那些人一樣不敢說話。」
溫文收回手,看著對面躺在榻上沒有動也沒有睜開眼睛的男人,「皇上的身體衰敗得厲害。」
「何因。」
「御醫院的同行應說過皇上的身體並未特殊病因,草民自認醫術無雙,學的東西總歸和他們一樣。」
大概因他是故人之後,夏榛明耐性出乎意料的好,靜等他接下來的話,在一旁等候的御醫則鬆了口氣,看向溫文的眼神友善了許多。
「草民來見皇上之前特意看了御醫院所記錄的病症以及皇上的起居注,在草民看來,皇上是身體內部整體衰敗,心肝脾肺腎無一健康,尤以心臟為甚。」
溫文語氣緩了一緩,「皇上能拖著如此身體管理朝政已是意志堅強。」
夏榛明嘴角輕勾,「朕很意外能聽到你如此說話,要是伍草在這裡怕是會拍著手說活該。」
「草民與皇上並無仇怨,做為一個合格的蒼雲國人,自是盼著皇上千好萬好,說句不好聽的話,皇上膝下皇子裡尚無人能擔起諾大個國家。」
夏元昊抽了抽嘴角,這人對他沒有好感並非他的錯覺。
夏榛明動了動,范冬立刻會意的上前扶著他坐起來。
看向一直只聞其聲的年輕男子,對上他沒有一點攻擊性的眼神,夏榛明口氣輕淺的道:「倒是不像伍草那個炸脾氣,最近見到她了嗎?」
「前不久見過一面,持恆眼睛失明,平之帶他來找我醫治,師姑得了消息趕來了。」
「你們是因此才結識?」
「是,持恆是我見過的最堅強的女子。治療中便是最難忍受的時候也沒有哭過,心裡再憂心對誰都是一張笑臉,不需要別人去安慰她,倒是常見她安慰為她擔心的人。」
溫文並非不知皇上是想從他這裡更多了解持恆。可他一點也不介意讓皇上更多的知曉持恆的優秀,在京城這幾天,皇家子嗣那點事他也知道得差不離。
除了一個大皇子還有可塑性,其他幾個實在稱不上出色。
皇上看起來也不像是看不到這些的人,可他偏偏就是什麼都不做。任由他們在後宮那個地方,在婦人之手長成那般。
比起持恆,那幾個完全沒有可比性,只要能讓皇上能想到其他可能性,平之他們所圖之事豈不事半功倍。
自己跟持恆出來的決定果然沒錯,現在不就起上作用了,溫文在心裡暗暗表揚自己有先見之明。
尤其是在看到皇上柔和了的眼神後,他更相信自己所做沒錯了。
「一開始聽說她打算出仕我還有些訝異,在那之前持恆表現得實在不像是有多大抱負的人,我以為走遍天下才會是她想做的事。哪想到她卻……後來從平之那才知道她是突然做的決定,她被困在太要縣幾日,又一路途經丘陽府,大概是太過震撼了,再聽說朝廷並無作為,就如放棄了丘陽府一般,她才想著為百姓做點事,入朝之後她也總以她是桑首領的女兒,不能墮了桑首領的名頭來勉勵自己,哪怕她現在擔的差事不輕。她的壓力不可能小,可她從不會將那些表露出來,總是一副輕輕鬆鬆的樣子不讓我們為她擔心,持恆就是這樣很難讓人討厭的人。」
夏榛明輕笑出聲。「你倒是知道朕想聽什麼。」
「皇上願意見草民,不就是想從草民這裡多聽一些持恆的事嗎?皇上覺得這些話有何不可對人言?」
「句句入耳。」夏榛明突然改了話題,「朕還能活多久?」
「皇上要是一直這麼繃著,隨時會去,既知時日無多,皇上何不放輕鬆些。心寬了,心情好了,至少對您的心臟不會有那麼大負荷。」
「要是之前,你這話對我來說等於沒說。」
「現在不會了,因為持恆出現在您面前了。」
「膽大這點倒是像伍草,你不是願意受約束之人,朕就不召你進御醫院了,一日進宮一次即可。」
溫文起身微微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