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夏恨不得拍他一掌將他拍醒,或者乾脆丟水裡去泡著清醒清醒,信任她是這麼信任的?人在變,時局在變,上一刻和下一刻都會有不同,何況是幾年之後。
想起那日他在宮中說志不在此的話,桑夏只覺得心裡堵得厲害,不管皇上幾個子女,她真正承認的兄弟只有這一個。
就像所有的姐姐都盼著家中兄弟能有出息一樣,她也不例外。
夏元昊鼓起所有的勇氣上前一步,快速抱了為他著惱的姐姐一下又立刻鬆開,這是他僅有的一次機會,也僅有的一次任性,以後,就真的不能了。
他離開京城的理由有很多,其中一個,便是希望能暫時和姐姐分開,有些念想,不分開是怎麼都斷不了的,雖然就算分開他也沒有把握。
桑夏只是一愣,倒也沒有覺得不對勁,雖然早前兩人不知彼此身份時二弟曾起過那個心思,可到了如今,她以為二弟早將那心放下了,反倒是不遠處親自出來送將士出征的皇帝和更遠一些站著的安平之同時皺起了眉。
「姐姐,你放開手腳做事,不用顧忌我,我能自己掙到軍功,不比天天在朝中和大臣扯皮遜色,日子還過得痛快些。」
桑夏想想也確實是如此,以他的身份,但凡有一點點軍功都無人敢占,實打實的功勞才是抹不去的,比在京城互相消耗了強。
「事已至此我還能說什麼,戰場上刀劍無眼,萬事要小心,不許貪功冒進,只要姐姐在,一定給你守好屬於你的東西,不管你多久回,該是你的就一定是你的,誰也奪不走,你不要有後顧之憂。」
桑夏眼眶有些紅。勉強笑了笑,繼續道:「姐姐在京城等著二弟凱旋。」
夏元昊心裡酸漲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用力點頭憋出一個恩字,深深的再看一眼。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
夏榛明不是拖拉的性子,他也看不上那些繁文縟節,一碗酒下肚,幾句點燃士氣的話一說,喻輝就領著將士奔赴數千里之外。也許他們會永遠留在那裡,也許他們能成為名將,可有酒壯膽,他們此時無人生懼。
夏榛明站在城牆上未有動彈,目光下垂看著下面的人。
「姐姐,我是元齊。」正滿眼生澀的桑夏低頭,是個大概七八歲的孩子,元齊,四皇子殿下。
桑夏躬身見禮,「下官拜見四殿下。」
夏元齊笑容一滯。有些受傷的看著她,「為什麼姐姐對元齊和對大哥不一樣?」
桑夏抬頭站直了身體,「人不一樣當然就不一樣,下官公務繁忙,先行告退。」
夏元齊是被何宛如捧著長大的,想要什麼撒個嬌就會得到,忍性到底不夠,看到桑夏要走尖銳的話衝口就出,「你的禮就是這麼行的?」
桑夏似笑非笑的看著這個被寵壞的小孩,「四殿下想要下官行大禮?在這裡?」
話一出口夏元齊其實就已經後悔了。可現在騎虎難下,要說是,桑夏真要向他行禮了,大概這裡所有人都會覺得他過分無禮。桑夏是皇家女的事滿朝文武誰人不知?
可若就這麼算了……他堂堂四皇子的臉面往哪裡放!
就在他要按捺不住先受了這禮再說時,范冬疾步過來,先向著桑夏行了一禮才面向夏元齊,「四殿下,皇上說有些日子沒考較您的功課了,請您立刻過去。」
夏元齊頓時白了臉。這些日子他滿腦子想的都是怎麼幫娘親度過這個難關,先生那裡都好幾天沒去了,父皇在這方面向來不怎麼上心,怎麼突然就……
難不成是父親看到他為難桑夏,特意讓范冬過來給她解圍?
夏元齊心慌意亂的抬頭看向父皇剛才站的地方,正正對上無波無瀾的一雙眼神里,雖然看不真切,可父皇確實是在看著他,且很不滿。
他以為父皇已經走了!
夏元齊一咬牙,對著桑夏彎下腰去,「是元齊魯莽了,姐姐不要怪弟弟。」
桑夏哪會受這個禮,側移一步避開,也不答話,對著范公公點頭致意後拱手離開。
希望這些人以後不會一個個都到她面前來表現才好,不管是善意還是惡意都不需要,從始至終她都不願意和他們有接觸,更不會去接近。
連父親她都沒準備認,更不用說其他人。
城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