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蜀國曾聞子規鳥
川中異事,冀北風亂。又幾許,劍影舞刀光。
鳳於九天,龍躍於淵。倩誰人,戲子卸紅妝。
節一:風塵異丐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這裡是一望無際的原野,原野上蔓草滋生,遙映著遠處群峰。原野中有一條黃泥古道,古道的盡頭處,一陣馬蹄聲悄然傳來,緊接著兩匹駿馬從荒原蔓草間馳出。
那是兩匹品相上佳的大宛良駒,一匹棗紅色,一匹杏黃色。
棗紅馬背上馱著一名模樣清秀的少女,她身穿粉色襦裙,外罩加厚褙子,梳著雙鬟,約只十五歲。她肩上挎著行囊,手握長劍並執著韁繩,目光始終不離另一名騎士,看起來似乎是個丫鬟。
杏黃馬背上馱著另一名少女,至多不過二十出頭。她容貌清麗,下頷微尖,兩道鬆軟眉毛呈淡褐色,形近乎卻月眉卻又不同,頗具唐風。一身杏黃色的真絲綢緞衫,外面繡著一隻鳳凰,馬馳帶風,衣裙揚起,再加上她婀娜的體態,更顯得鳳凰欲飛。
兩馬疾馳,只見黃衣女左提韁繩,右手執著一柄長劍,雙腿一夾,嬌聲低喝:「駕!」駿馬本來並排而行,此刻黃馬在主人的催促下,長嘶一聲,四蹄急奔,瞬間就將紅馬甩在身後。馬相競逐,本是天性,紅馬也是一聲長嘶,不待主人揚鞭催促,便即縱蹄追去。
兩人始終相隔丈余,周圍草木轉瞬既過,黃馬既不能甩開紅馬,紅馬也難追及黃馬。四野空曠,杳無人煙,她們放肆奔馳,直跑到荒草漸沒,大道漸近時,才漸慢下來。
黃衣女和粉衣女緩了韁繩,沿著道路而行,兩匹駿馬疾馳後亦是快意,仰首踏步,四蹄起落有力。
突然,粉衣少女一聲驚噫:「小姐你看,路邊好像有個死人耶。」黃衣女順著她所指方向看去,隱約看見一人掩面撲倒在道邊。兩人縱馬上前,只聽得鼾聲大起,卻原來是個衣裳破爛、邋遢非常的乞丐睡在路邊罷了。
粉衣少女目露嫌棄之色,輕捏鼻尖。那老丐遍體污黑,似乎幾年都沒洗過,自然奇臭無比。黃衣女也是皺眉道:「瑾兮,咱們繞過去吧。」她兩一拉韁繩,正要繞行,豈料那老丐忽地一個翻身,整個身子仰八叉地橫擱在了黃泥土道上,把去路盡皆擋住了。那個叫瑾兮的少女急挽韁繩,但紅馬還是略一受驚,退了兩步,險些將她顛了下來。
瑾兮慍道:「喂!老乞丐你快起來,你擋著我們的路了!」老丐也不搭理,嘴巴半張,鼾聲不歇。黃衣女心知有異,當下道:「我們急於趕路,得罪前輩莫怪。」她將馬倒退十餘步,揚鞭提韁,黃馬急奔而起,登時從那老丐頭頂一躍而去,粉衣少女也自依照此方法跳過。
兩人一縱良駒,霎時間風馳電掣,只片刻功夫,就把那奇怪乞丐甩得無影無蹤了。瑾兮問道:「小姐,你可知道那乞丐是什麼來路麼?」
「我不知道,但江湖上有很多遊戲風塵的奇俠怪客,這乞丐多半便是這一類人。」黃衣女答道:「況且任誰夢中翻身,鼾聲必停,可這乞丐不知是何來路,翻身之際,竟然仍是一直打鼾。他若非修習了奇異的內功,就定是裝睡。」
「哼,果然是裝睡。怪客是怪客,奇俠可說不上,臭俠倒差不多,我們甩了他那麼遠了,還是一股臭氣。」瑾兮噘著嘴道。
兩人行不多時,只覺臭氣仍在,且紅馬越跑越慢,竟落後黃馬達三丈多。按說兩馬馬力相當,本不該如此。瑾兮連連催縱,可紅馬就是快不起來。
黃衣女提韁故意墜後,只見紅馬馬腹下隆起,她初看時被馬具遮掩,還以為紅馬染病,可再一細看,原來馬腹下竟藏著一人,他抱著馬,尚自呼呼大睡!這棗紅馬馱著兩個人,難怪要落後黃馬了。
瑾兮順著黃衣女的目光,也覺察到了,她一時羞怒,大叫道:「死乞丐!還不下去!」那抱著馬腹的不是別人,正是適才那橫在道中央,渾身惡臭的老乞丐。
黃衣女心下澄明,這乞丐必定是在瑾兮縱馬躍過他頭頂之際,乘勢抱住了馬腹。這手功夫看似只要眼明手快,但這一躍一抱之間,不僅沒有驚動瑾兮,一路上也沒有被棗紅馬給顛下來,就不是想像的那麼簡單了。
「唔、唔,好香好香,香得老乞丐的肚子都開始咕咕大叫了。」那乞丐咂嘴
第六回 蜀國曾聞子規鳥 節一:風塵異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