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下的京城夜風依舊帶著寒意,但這並不能阻止夜市的熱鬧。
白日的酒樓茶肆已經關門謝客,但夜間的酒樓燈火通明,隨著夜燈整條街上都彌散著酒香脂粉香氣,更有女子們的嬌笑若隱若現。
大街上攤販遍布,熱騰騰的爐火,明亮搖曳的燈籠,就算臨近子夜,也引得不少人流連其間。
在酒樓里吃的醉醺醺的人又坐在街邊的羊湯棚下,一面喝了熱滾滾的羊湯,一面讓夜風吹著醒酒很是愜意。
「趙老哥,趙老哥。」有人經過他身邊,想到什麼停下腳問道,「北邊的仗打的怎麼樣了?」
正月起的北地戰事,經過一個多月的消磨,已經不再是京城人最關注的事,甚至有時候都忘了還在打仗,
被喚作趙老哥的官府小吏哦了聲,也似乎認真想了想才想起來。
「沒什麼,和金人在邊境僵持著唄。」他說道,又帶著看透世事的幾分渾不在意,「這大金和大周我看就這樣了,誰也奈何不了誰,每年在邊境鬧騰一下罷了。」
旁邊有食客端著羊湯湊過來點頭。
「可不是。」他說道,「雖然說當年金人曾經踏破中原,但咱們大周到底跟大齊不一樣,大齊那種蠻荒小地,跟大金旗鼓相當,被滅了也不以為奇,咱們大周這多大的天地,縱然一時措手不及,並不是沒有還手之力。」
「就是,又養了這十幾年的兵將,他們總不是白吃飯的。」不少人也跟著點頭,神情輕鬆,「成國公帶著來京城時咱們親眼看到了果然好兵。」
話里提到了成國公,讓氣氛一凝滯。
成國公據說已經叛逃到了金人之地,且可能領著金人打過來。
那這誇成國公厲害,豈不是夸金人厲害了?
這真是讓人心惶惶。
「兵是兵,將是將。」那位姓趙的小吏帶著幾分你們什麼都不懂的笑,慢悠悠的說道,「成國公能有如此盛名,也是因為兵勇,他跑了,兵可沒跑,沒了兵,他算個啥。」
沒錯沒錯,眾人忙跟著點頭。
「再說了,不是還有清河伯嘛。」賣羊湯的老闆拎著勺子,一面攪著大鍋一面說道,「你們年輕,只知道成國公,別忘了清河伯當年也是聲名赫赫的,只不過駐守南邊,大家不怎麼關切罷了。」
這話讓大家更心安。
「不要管那些事了,用不著我們操心。」有人笑著說道,醉醺醺的抓起羊湯碗,「自有大人們在,皇帝不急我們急什麼,我們可是天子腳下,這是最安全的地方。」
至於其他的地方他們就管不著了。
一眾人都笑起來,忽的旁邊傳來喧鬧聲。
「快來看,肖姐兒夜遊河了。」
肖姐兒是如今新晉的教坊司當紅的姑娘,引無數公子少爺一擲千金博紅顏一笑,像他們這些平頭百姓很難見一面。
聽說她坐花船夜遊,頓時街上如同開了鍋的水起來,紛紛擠到河兩邊。
但見河中彩船繁盛,其間女子們珠環玉堆,竹弦歌舞恍若仙山,河邊人頭攢動,不時有人被擠得掉下河引起一片笑聲,更有人將絹花香果往彩船上扔去。
到最後不知哪家的有錢人乾脆將一簸籮的大錢向河中擲去,引得無數人跳下河爭搶,幾乎堵住了花船遊走,花船上嬌嗔尖叫連連,令人迷醉不知今夕何夕。
與外城夜市相比皇宮所在的內城已經陷入夜色的沉靜,如同兩個天地。
但此時的勤政殿裡卻依舊燈火明亮。
「陛下陛下。」
一個官員一路小跑踏進來。
殿內黃誠等五位內閣重臣忍不住走過來幾步,御座上的皇帝也站起來。
「怎麼樣?有消息了嗎?」他急切的問道。
官員在這寒夜裡滿頭大汗,不知道是跑的太急還是心急。
「有了有了。」他喘氣說道,「五路援軍已經到了蒲陰,將近十萬兵馬。」
黃誠等人鬆口氣。
「這就好了。」
「很及時很及時。」
「足以對抗,足以對抗了。」
大家紛紛說道,皇帝也鬆口氣坐回椅子上。
「清河伯呢?」他想到什麼又問道。
官員遲疑一下。
「清河伯暫時沒有新的消息。」他說道。
先前的舊消息是沒有消息,也就是不知死活。
沒有新的消息?那是說還是不知道死活?
在場的人面色都有些不好看。
「不過陛下不用擔心。」官員忙急急說道,「清河伯在發調兵火令時也同時安排布置了大家怎麼援助進攻,此時各軍已經就位。」
那就好那就好,就算到時候沒能救出清河伯,此一戰也足夠金人應付的。
金人韃虜貪財又膽小,一手打的他們害怕,一手再給些好處,就能打發了。
皇帝看向黃誠。
「金人的使者可聯繫上了?」他問道。
黃誠俯身應聲是。
「已經聯繫上了,正在等回話。」他毫不猶豫的說道。
皇帝點點頭。
「不管他們說什麼,先應下來再談。」他說道。
不管要什麼條件都應下來?這未免也太有失國威了,一旁有官員皺眉。
「陛下。」他忍不住開口。
皇帝卻有些不耐煩的打斷他。
「又不是都答應,金人小兒先哄騙一下,免得百姓們受苦。」他說道。
大概是被這突然的戰事嚇的緊張焦慮不安,皇帝比起先前越發的獨斷專行,且對提反對意見的官員很是不客氣,說治罪就治罪。
罷了,先看看清河伯這場圍困戰如何吧,官員俯身應聲是。
皇帝看著殿內的幾位重臣。
「還有,清河伯被圍困的事,大家要保密。」他說道,「只有你們幾位知道,不可傳開。」
官員們對視一眼。
這麼大的事要瞞著嗎?
「這種消息現在不可傳開,以免影響士氣擾亂民心,造成騷亂就更容易讓金人有可乘之機。」皇帝說道。
更重要的是清河伯是他任用的,如此這般廢物一戰就被困,必然要累害他也被罵廢物。
「是啊。」他嘆口氣,「新年正月里讓百姓們遭受如此驚嚇,朕心內有愧。」
這樣說也有些道理,但有時候驚嚇也是一種警醒。
幾個朝官神情複雜,這邊黃誠已經搶先恭敬的俯身。
「陛下聖明。」他說道,說完了還下意識的看了眼一旁站立的年輕人。
如此重要的場合本不該在場的人依舊在,不過這一次他沒有先說出陛下聖明,只是站
第三十八章 冰火兩重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