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一章 禍水
沒有什麼比鮮活生命更深切的教訓,亂世用重典誠如是。
一場萬餘人的暴動如此平息在兩條鮮活的生命中。
街道上沒有了擁堵的流民,他們一路暢通無阻,抵達府中不過亭午。
這時候,雨勢已經小了,杲杲一輪白日,昭示著不久後的放晴。
「夫人,請下車。」周煜的聲音從車外傳來,此時已經沒有了斬殺無辜百姓的冷酷,語聲中儘是恭敬。
然而,「哐啷」一聲車門開鎖的聲音,卻又清楚地提醒著一切。
孔顏搭著英子的手走出馬車時,看著馬車下畢恭畢敬撐傘而立的周煜,當下拂開英子的手吩咐道:「你先下去撐傘罷。」
英子聞言一僵,飛快地睇了周煜一眼,低低地應了一聲是,然後踩著腳蹬下地撐傘。
周煜握著傘柄的手驟然一緊,骨節分明的指關節微微泛白,面上卻絲毫不變地對孔顏道:「請夫人稍等,屬下手中傘面大卻重,容末將喚一粗使婦人過來撐傘。」說著向一旁的近衛看了一眼,近衛立馬領命而去。
孔顏視若無睹,徑直提起長裙下地,走入英子撐的傘中道:「我們走。」
身為孔家家僕,自小隻知不可違抗主家之令,英子目光在孔顏與周煜身上來回數次,終是落在孔顏身上,而後下唇一咬,深深低頭隨侍孔顏離開。
一縷若有似無的殘荷幽香從鼻息浮過,淡淡的,幾欲抓住,卻終是風過無痕,只在心間撩撥,挑動心扉,一如兩年前,一縷淡得幾乎不聞的殘香竟能清晰記憶至今。
周煜大震,錯愕而不可思議地怔愣當場。看著孔顏主僕從自己的身前走過。
白雨淅淅瀝瀝的下著,雨水沿著傘沿簌簌落下,打濕了長及曳地的幃帽鮫綃,浸濕了蜀錦披風。勾勒出單薄的削肩。
看著被雨水濺了大半身的纖細身影,周煜一個回神已擋在路前。
面對突然出現跟前之人,這樣貿然,這樣完全無視她的意願,孔顏也不以勢壓人。她深刻的知道她母子的安危還需周煜,乃至周煜背後的周家護衛,她只是淡淡問道:「周副將,還有何事?」
周煜一愣,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突然攔路在此,「屬下……我……屬下……」想要解釋什麼,又想說些什麼,又不知說什麼,不由越發著急,一臉局促不安。全然不似大街上冷酷的劊子手,倒一如自己最初所識,只是一個不善言辭的靦腆青年將領。
罷了,極為行伍之人,聽命為首要之責,他也不過是聽命而為,自己何必這樣遷怒呢?
孔顏輕聲一嘆道:「這兩日辛苦周副將了,今日就這樣吧。」說罷微微頷首,不再多言,繞過周煜復行。
見孔顏再次質疑要走。周煜一急,脫口而出,「夫人,今日雖犧牲了兩個百姓。可這卻是為了救更多百姓!」
果然如此!
周煜明明有其它解決之法,而且他們一開始就根本不用陷入包圍之境,這一切都是刻意而為!
想到周煜對流民撂下的話,孔顏只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她沒想到,她真的沒想到,魏康他竟敢。竟敢如此作為,難道不怕與天下為敵麼!?
……將軍已下令河西各大寺院去年所得信徒捐贈布施爾等,今日寺廟違令,爾等應尋寺廟——這分明是煽動流民反寺廟!
再一想魏康突然下令強制各大寺院濟災,還有一反常態的准許流民大肆入城,這一切還有什麼不清楚!
魏康居然將主意打在了寺廟身上,他要做什麼!?
可知一旦被人察覺,他這節度使還做不做!?
難怪要為天佑求得鳩摩羅什法師的舍利!
孔顏一把掀開面上鮫綃,昂首怒目與周煜對視,一腔怒火已隱忍不住,切齒道:「救更多百姓?你們知不知道他們最大的信奉者就是全天下的百姓!我真沒想到你們竟然打這個主意,難怪要將我鎖在馬車內,難怪出了這麼大的動亂居然沒一個官員、士兵阻止!」越說越是忿然,氣話脫口而出,「只怕這一切早在你們的算計中了,就連我會出城也在你們的……」
一語未完,孔顏已驀地一呆。
是了,若不是一早知道她會為了孔欣之事出
第一百五十一章 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