僧,素來受信徒敬仰,並受信徒供奉名貴之物,當他們圓寂荼毗之時,身上一些佩戴之物會僥倖存留,又因沾了人體骨灰而發生改變,以致形態已不是曾經之貌。
雲海大師這一番話,先道鳩摩羅什大師出身富貴,又道其圓寂荼毗時佩戴著隨身的佛飾,如此的話——難道那本西域雜書記載是真,舍利子就是如此所來!?
此念太過驚世駭俗,孔顏忍不住露出驚色。
雲海大師與魏康、孔顏夫妻對視而立,雖目光灼視魏康,卻不防將孔顏的一切神色盡收眼底,仿佛看盡天下滄桑的眼中陡現一抹詫異,繼而想到孔顏的出身,心下已是瞭然,這便含笑的看向孔顏,目中透著欣賞的善意,道:「儒、佛雖各成一家,卻有共榮共通之處。夫人出自儒學之家,今日能將鳩摩羅什大師的舍利贈予令公子,也算是一段善緣。」說到此處,忽而露出鄭重之色,帶著幾許託付之意道:「還望夫人珍視。」
前世在茅坪庵山上居住十二年,每日都在庵堂早課聲中醒來,耳濡目染之下也當心懷虔誠,何況對於本就存了敬意的雲海大師,孔顏亦鄭重點頭道:「鳩摩羅什大師的舌舍利,乃佛教聖物,今夕能得大師相贈,定當珍之重之。」不論如何,即便舍利真如西域書中記載那般得來,亦是難而可貴,甚至至今仍是昏呼呼難以置信,被世人供奉了五百餘年的佛教聖物。就這樣成了她兒子的庇佑法物。
卻不想心中剛是如此想到,雲海大師已是含笑糾正道:「舌舍利如今還供奉寺中的鳩摩羅什塔中,這盒中所盛只是鳩摩羅什大師的舍利子。」
是舍利子,而非舌舍利?
孔顏不明所以。思緒追溯,卻只聞鳩摩羅什大師遺留之物僅僅一舌舍利,而未有舍利子。然以雲海大師身份,顯然不會有所隱瞞,他確實已道此物乃鳩摩羅什大師荼毗所得。不由疑惑地目光望去,雲海大師卻不再多做解釋,只退後一步詢問道:「魏施主,鳩摩羅什法師的舍利,老僧已遵諾言交出,不知可還需老僧率眾為令公子念經文祈福?」
魏康想起來時的一對流民母子的哀求,他「啪」地一聲單手關上金盒,直言不諱道:「不必。」說完,徑直攬向孔顏的肩頭示意離開,「走罷。」
孔顏一愣。沒想到魏康竟然拒絕了雲海大師的好意,而且還拿了供奉的聖物就這樣離開,她本想彌補一二,奈何魏康已將她整個攬住離開,無法只得連忙告歉一聲,「雲海大師,這就先告辭了,改日再前來拜謁大師。」尾音未落,人已向外走去,不由越發暗惱。忙是回首看去,卻見雲海大師一派泰然自若,絲毫不記懷魏康的冷漠,這才心中稍安。隨魏康走出大雄寶殿。
一頓齋飯,並又相談許久,不覺已至未時。
炎炎的光色黯淡下來,天上鉛雲低垂,停息了短短一個亭午的大雪,從雲堆里不斷被擠落下來。
涼州的冬雪。總是有著邊塞的西北風伴著,到了這個時候,風息也就起了,刮著落雪紛飛,整個潔白寂靜的世界又成了風雪肆虐的極惡之地。
孔顏甫一踏出大殿,這樣的狂風寒雪就兇猛撲來,身上藕荷緞面貂裘里襯的厚重鶴氅也不及風力,翻飛了起來,寒意直襲身體。
魏康本一手攬著孔顏相伴在旁,見有一陣狂風卷著寒雪刮來,他旋即單臂撣開黑色貂裘,又一個上前轉身,將一切風雪擋於身後。
母親柔軟的胸懷,父親堅硬的臂膀,是孩子最溫暖的港灣,天佑絲毫不覺風雪肆虐地酣睡如初。
看著兒子依舊沉睡著,孔顏輕輕吁了一口氣,卻不及全身鬆懈下來,一聲女子的驚呼傳來,「小姐,傘!」
涼州冬日的風雪和春秋的風沙一樣,一陣一陣刮著。
對於傳來的驚呼,魏康無動於衷,只待這一陣風雪過去,方放下以身相擋的維護。
魏康這一讓開,孔顏正好納罕地尋聲看去,這個時候了怎會閨秀上香?
念頭閃過之際,卻是微微一怔。
只見臨上丹墀的石階之上,一襲粉色佳人俏生生而立。
一張鵝蛋臉兒,盈盈的杏眸,周身透著不同與邊塞女兒的溫婉嬌柔,而這不是李氏玉娘又是誰?
接觸到孔顏望來的目光,李玉娘將心緒從先前那一幕維護嬌妻幼兒的畫面移開,她孑然立於風雪之中,
第一百二九章 送親